驿芳庭,城北宣府第一楼。
楼高五层,占地十数亩,没有江南的婉约,有的是北方的大气磅礴。
从张家口互市大赚一笔回来的客商和北上准备宰一下蒙古诸部的商人,都爱在这里下榻。
不仅集吃喝玩乐于一体,更因为这里安全。
小道消息说这座酒楼幕后老板是宣府的大人物,至于是巡抚还是总兵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里自开张以来,从未听说过闹事,也从未丢失过货物。
可今日,却是来了数百位杀气腾腾的军士。
这些军士来到后,直接在大门口后大喝。
“即刻起,驿芳庭戒严,不准进出,扰乱秩序者,杖五十!”
掌柜的听见消息,脸色阴沉的走了出来:“军爷,您这是?我们这客栈……”
“甭跟我客套,老实配合!”
“军爷,您让我出去,我去找一下……”
“拖出去,杖五十!”
两名军士立刻将掌柜的拖到一边,当街打了起来。
领头的百户脸色一肃,低喝了一声,随即道:“众军进入驿芳庭,让客商全部回房,不听劝告者,全部抓出来!”
话音刚落,铿的一声,身后众军士齐刷刷的抽出长刀,依次进入驿芳庭。筆趣庫
楼内还有些想仗着身份出来理论几句的,但看着此等强势的状况,瞬间怂了。
类似的情况,在宣府城内各处上演着,有些仗着身份逼逼叨叨的,被军士抽了一顿后也老实了下来。
宣府城戒严了!
城内一队队的军士在快速奔跑着,各个客栈、官吏、士绅、富商的府邸都有军士前来。
命令只有一条,老实待着。
中午时分,宣府城除了城墙和街道商家门前挂着的布招在猎猎作响外,整个宣府城安静的可怕。
这种可怕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的辰末时巳初时刻,才在一声声的吆喝声中打破。
一队队的客商和官商绅在军士的护送下慢慢的朝着宣府城北的点将台而去。
有道是大同的婆娘,蔚州的城墙,宣府的校场,形容的就是宣府的兵多。
此刻的宣府校场之上,左边是秦良玉带领的一万五千名虎贲卫和两千人的白杆兵。
右边则是驻守在宣府城的军士,足足有数万之多。
两者对比之下,高下立判,无论是气势,还是阵容,或者兵器等等,宣府军士都落后虎贲卫和白杆兵。
而点将台正对面则是宣府城中的客商、官吏士绅,也有数千人之多,正前方则是宣府的守备以上的将领。
这些人满脸的疑惑,搞不清楚如此大的阵仗到底是做什么。
更让他们疑惑的是十二米高的点将台前还搭了一个三米高的木台以及近百个大木箱子。
咚、咚、咚……
在众人疑惑时,校场上的十八个直径两三米的战鼓响起,响彻整个校场。
“陛下驾到!”
鼓声三响之后,一声高喝响起,随即崇祯的銮驾出现,只是略微显得寒酸了些,但在腾骧右卫的护卫下,依旧显得庄严。
崇祯身穿明黄色的四团龙袍,头带翼善冠,在护卫的护卫下上了点将台。
看到皇帝的瞬间,整个校场,除了知情的一些人外,所有人都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连白杆兵、虎贲卫都懵了,更何况宣府的驻军和客商。m.bīQikμ.ИěΤ
昨天还很嚣张的客商、士绅们,此刻浑身冷汗直冒,眼中满是后怕和惊惧之色。
震惊过后,在侯拱极的带领下,开始参拜,那吾皇万岁的声音响彻云霄,传出数里之外。
崇祯上前,扫视了校场一圈,最后停留在了正前方的宣府众将身上。
“看到朕是不是很意外?”
“其实朕不想这个时间点来的,可这里发生了数件骇人听闻的事情,逼的朕不得不来!”
崇祯说完,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谈尧会意,右手一挥,数十名身穿军服的男子被押上了点将台下的木台上。
“这些人看着有些眼熟呀!”
“何止是眼熟,那正中间左边的是王总兵的亲兵队长王岩百户吧!”
“对、对、前两天还一起喝过……啊,我不认识!”
“出什么事了,怎么将王总兵的亲兵和队长都绑到这里了,王总兵呢?”
“那中间的又是谁?嘶……不会是王总兵吧,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不是他还能有谁让陛下亲临宣府的?”
……
众人实在是没法将中间的那位跪在地上、头耷拉着的,满身血污的男子和平时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宣府总兵王承胤联系在一起。
这一刻,所有平时与王承胤走的近的人不约而同的浑身颤栗着,眼中恐惧渐深。
昨日全城封禁的种种,恐怕皇帝要跟他们算账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宣府总兵王承胤,其罪有九,第一、欺上瞒下,勾结宣府城官商士绅,私加商税……第九、杀民冒功……”
韩癀每宣读一条罪证,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
所有罪证加在一起,能将九族来回诛好几遍了。
九条罪证,唯独没有走私这一项。
众将以为是点将进攻蒙古诸部,有战争,他们身为武将,才能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客商以为朝廷要打秋风,借此搞点军费,他们也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可不曾想却是这种审判大会!
韩癀看着下方众人的反应,冷冷一笑,继续道:“本阁再告诉你们一个基本可以确定的猜测,
王承胤为保自己不死,早已经派遣心腹大明各地,只要听见王承胤被抓或死亡的消息,就会散布劫掠商队是朝廷授意的,wwω.ЪiqíΚù.ИěT
意图挑起蒙古漠南诸部对大明的战争,前来互市商队对朝廷的不信任,以及百姓对大明的恐惧和愤怒。”
正前方的宣府的将领中大部分人眼中都满是错愕,听到最后的时候则充满了不可思议,随即是愤怒。
身为军人,保家卫国,可他们的总兵却劫掠商队、杀民冒功,实在是难以想象。
更可恨的是,竟然为一己私利意图挑起战争。
那他们这些军人的死算什么?
军人是以武止戈,达到和平。
可他们辛苦努力的、守护的,却被他们的总兵大人给破坏了,他们的死已经毫无意义了。
那些已经被满桂和侯拱极劝说的将领们心中满是劫后重生的后怕,余者皆是满脸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