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叶讲完了这些,我顿时挠起了头来。
她口中的高人没着没落的,一旦扑空了咋整?
不过看颖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再不救治的话指定能魂归西天。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瞎猫碰碰死耗子,也许我欧气满满呢。
再者说了,颖姐平时行善积德、乐于助人的,肯定不至于这么悲催,也肯定能化险为夷。
既然做了决定,赵叶也便跟我说了说有关于那位高人的事,随后又以仙家术法暂时控制住了颖姐的病情。
甚至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今明两天就陪在颖姐身边,哪也不去了。
这给我感激的跟个什么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没想到我俩萍水相逢的,她居然会做到这个程度,还真是我命里的贵人!
不过贵人归贵人,出马仙查事看病倒也不免费,于是我问起了关键。
“那啥......咱们一码归一码哈,这治病的费用咋算啊。”
其实在我的心里,她脚前脚后的这么忙活,不仅帮忙打退了小三,还帮颖姐治病,多要点也不过分。
可当她竖起三根手指头的时候,我还是有点肝疼,“啥?三万?”
她点点头,笑的有点不好意思。
“友情价,给你算两万五吧,总不能让我白忙活不是?”
我咬咬牙,心说,难怪这么多人挤破了头往出马这行当里钻,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
不过到底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先给颖姐垫上,等她好了再要就成,自己肯定不亏。
可就当我即将扫码支付的时候,赵叶却又变卦了。
她拍了拍我肩膀,又将我手机推到一边。
“行啦,我就是看看你心诚不诚,毕竟咱们这行当讲究个心诚则灵。你既然有这份心,我也不好意思多要,咱俩权当交个朋友,给500意思意思吧。”
一听这番话,我是真快哭了,感觉她的形象瞬间伟岸了几分,活像个菩萨。
当时天色挺晚了,就算想去找高人也没车,于是我在凳子上凑合了一宿,天一亮就离开了家。
路上,我回想起那位高人的事,心里没着没落的,一个劲的忐忑。
那位高人姓林名纾,堂口上有好几位会治病的仙家,想当年,在咱们这疙瘩,也是名噪一时。
不过她生来家境优渥,给人看病总不要钱,时间久了各种因果业障缠身,导致她结婚好多年也没要上孩子。
再加上她身体也不怎么好,于是便跑到深山老林静心潜修,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恢复。
一开始我还不理解,免费治病救人、查事算卦,那是妥妥的大善举啊,咋还会因果业障缠身,遭了报应呢?
后来赵叶跟我讲了个道道,让我大开了眼界。
其实出马仙最怕的就是因果,因为虽然他们有能耐,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凡人,因果满身、业障满盈也是会遭到反噬的。
她跟我举了这么个例子,说是子贡赎人。
当初子贡心眼好,赎回鲁国的奴隶不要钱,虽是一番善举,却也做出了不好的表率。
因为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其他人见他这么做了,若是仍旧赎人求财未免会遭到指责,可若是赎人不求财,又难免会损失己身。
谁的钱财也不是大海水潮来的,都无比珍惜。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愿意去赎人了,最终遭殃的,还是那些鲁国的奴隶。
同样的,出马仙要钱也是这个道理。
虽然仙家不要钱,但也不能让弟马吃亏,尤其早年间干这行的都是全职,不收钱只能自己饿死。
倘若总是免费给人看病查事,别人瞅这行当不仅无利可图还得往里倒搭,谁还愿意干出马仙?
长此以往,山上的仙家们给人磨死了,也没人肯干这行当。
到时候出马仙这行不就绝迹了吗。
听到这我若有所悟,从没想过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个道道。
看来仙家真挺不容易的,不仅要积累功德、还得要洞悉人性。
但我琢磨琢磨,又问道:“那现在这么多人,都打着出马仙的幌子求财,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倒果为因了吗?这样的人还能有好报?”
赵叶猛拍大腿,显得特别激动。
“可不是咋滴,你看他们有几个好下场的,晚年不都是无儿无女、没钱没房,就差伸手跟人要饭了,哪个不是凄惨无比?”
她又跟我讲讲出马仙的财观,说是该拿的一分不能少,不该拿的一分不能多。
所谓该拿的,就是通过自己双手的劳动所得,将自己的天赋、努力、劳动倾注在一件事上,并将这件事做大做强,将事变成业,也就是事业。
出马仙的事业自然就是看病查事,这也是该拿的。
除此之外都是不该拿的钱财,贪心硬拿肯定要遭报应。
所以说出马仙给人看病查事并不能冲着钱,只能冲着本心慈悲,所收的钱财不过是行善积德的过程中所带来的回报。
这也是为啥出马仙收钱的时候都会说一句,凭心给就成。
但像林纾那种的,又属于另一个极端了。
该拿的她不去拿,虽有功德积攒却也有业障累积,久而久之别说因果业障缠身,就连各路仙家瞅见了也不乐意,所以才有此等下场。
听到这我算是全明白了,推己及人的想了想,看来不仅出马仙一门,道家和佛家也是这般道理。
虽然神仙佛陀不贪图这些香火供奉,但在世修行的,都只是一介凡人,也不能让他们饿死不是。
况且为了传扬教派,也需要一些现实利益吸引人才,否则不论佛道还是出马仙,早就绝迹个屁的。
不过话说回来,林纾因果业障缠身,恢没恢复还是未知数,据说她现在住在青城子的山沟沟里,每日青灯古佛的,估计是没整明白。
倘若她真看不了,那颖姐岂不是废了?
就在我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火车站。
青城子距离这还挺远的,高铁倒客车,再打出租往山沟沟里奔,最起码得半天时间。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我必须计划好行程,免得到头来前功尽弃。
突然,没来由的,我左眼重瞳竟十分诡异翻了上来。
抬头一瞧,只见一个穿着深蓝工装,带着破旧帽子的中年人朝我这瞅了两眼。
古怪的是,他脸上似乎遮了一层迷雾,看起来总是影影绰绰的,令我压根看不清他的样貌。
更古怪的是,就在我俩对眼的瞬间,我脑袋突然轰鸣一片,居然短暂的失去了意识,同时重瞳也流出了一摊粘稠的液体,有点腥,还有点咸。
就连我的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了,竟冲着那人,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
此时白娘突然显化身形,赶紧遮住了我的眼睛,大喝道:“别看,稳住心神,定住心性!”
我当时感觉自己魂都飞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身体也没了知觉,像是被谁给操控了一样。
兀自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在身体里感受到一股暖热,进而流遍了全身,恢复过来。
我惊慌失措的问道:“这人谁啊,咋这么邪乎?”
白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看起来像是道家的。”
“道士?难怪我在他身上瞅见淡淡的青光,可道士咋会这么邪乎?”
白娘还是那副模样,兀自纠结了半天,出言警告我,“以后再遇到他,一定要躲远点!”
我算是明白了,估计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炮,说不准会对我有什么威胁。
而且看白娘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估计是我惹不起的存在。
只是我再问她,她又一个劲的推聋作哑,什么都不肯说了。
没辙,我家大媳妇就是这个脾气,我也只能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拿着车票,径直上了车。
本来我想睡一会儿的,可老街和颖姐的事总是往脑袋里钻。
倘若真如大聪明所说,那么老街那些滑胎的小媳妇儿,应该都是这些烟魂所致。
而且老街管理层的态度也很奇妙,这么多流言蜚语,难道就不怕影响生意?这压根就不符合商人趋利避害的本性啊。
就连来老街的游客也挺奇怪的,明明传出了这么多流言蜚语,为啥还一个劲的光顾这里,不怕沾染上啥邪乎玩意?
再说那些烟魂,她们连地府讨报令都没有,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颖姐跟这自己有关,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前来讨报?
更何况老街商户那么多小媳妇儿呢,每一个肚子里的孩子都该死、该杀?每一个都欠她们的?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想着想着,我感觉脑袋有点疼,重瞳也不怎么语作。
就在这时候,心口上突然现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白色小蛇,正盘在我的心窝处,不断地吐着芯子。
紧接着,便有一股燥热涌现而出,属实痛苦难当。
燥热之中,还夹杂着一股子析骨榨髓的阴冷,令我浑身冒出热乎气的同时,内里却冻的直哆嗦。
不过我清楚这是白娘通过窍穴给我治伤,于是赶紧找个最为舒服的姿势,屏息凝神、调停吐纳。
不多会的功夫,体感便开始相互交替,内里渐渐变得燥热,外面却变得冰冷。
就这么冷热交替的行了几遍,我忽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而且,我虽然闭着眼睛,可重瞳似乎比以往看到的更多,也更加玄妙。
只见此处祥光遍地、祥云漫天。
偶有几只仙鹤翩然飞舞,更有几头麒麟架云而翔。
目之所及,一片金光肃穆,更有无数梵音充盈入耳。
细细看去,只见青鸾峰翠之间,一处极深的角落里金光最盛,令我不禁心驰神往。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朝金光盛放处瞅去。
心中豁然知晓,那就是林纾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