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凛枭皱了皱眉,淡淡抽出手。
即便她言辞恳切,他还是不适应她的突然亲近。
脑海中反而闪过苏染汐扑过来咬他嘴唇那一幕,甚至连唇瓣此时都隐隐生热起来。
这时候,想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做什么?
“宁儿,我还能信你吗?”夏凛枭看一眼《万毒册》的方子,的确和灵姐的症状、以及朱雀诊断过后的结论相符合。
但这一行,苏淮宁的所作所为多有古怪,太多巧合那就是必然了。
他不得不疑心谨慎。
苏淮宁心下一动。
这番哭诉说辞果然有了效果。
她的心思没有白费。
“枭哥哥真正怀疑的——是我处心积虑要害汐妹妹吧?”
苏淮宁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狠心地把脑袋都磕破了:“枭哥哥,我知你疑心,此前确实太多巧合龃龉,若是换了我,也会怀疑查证的。”x33
“今日,宁儿便把所有真相和盘托出,换你我真心相待,互不相疑。”她定了定心神,咬牙道:“没错,我就是要杀她、害她!”
夏凛枭瞳孔骤然收缩,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衣袍。
她竟然承认了?
若苏染汐这一路的苦难,都是苏淮宁一手造成,那她还是印象中善良仁厚的少女吗?
“就因为我娶了她?”
夏凛枭面无表情,冰冷地看着苏淮宁,“纵然苏染汐洞房夜便对我下毒,嫁入王府后行事嚣张悖逆,可有一点,她没说错!”
“是我中毒后强入闺房要了她的清白!是皇帝下旨让她嫁入王府!是王府上下对她心存偏见!是相府对她百变苛待!她从来都没得选。”
他面色一寸寸变得冷漠无情,看着苏淮宁的眼神好像是陌生人一般:“你人前亲亲热热地唤她一声‘妹妹’,暗中却指使林壑,联合母后派去的杀手,在山洞外设计截杀苏染汐!”
“事后又借口上山,暗中处理刺杀失败的林壑,这才凑巧救回了灵姐。从始至终,你都装得无辜纯善!”
“枭哥哥,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相信过我?”苏淮宁不禁捏紧了手指,因为他的愤怒和杀气而吓得面色发白,心中愈发不甘。
他从未对自己这般无情冰冷过。
每一声质问和怀疑,都是冰冷的刀子,狠狠插在她心口。
他表面不信苏染汐,口口声声护着自己,暗中却派人将她查了个底朝天,冷眼看着她演戏**却不动声色。
这个男人,真够狠心绝情的。
若非她早有筹谋,今日岂不是要断送在他手上了?
“我一直护着谁,你心里没数吗?”
夏凛枭眼底露出冰冷的嘲弄之色,“当日明明是你替我施针才导致毒发,你以为我当时病得昏沉糊涂,真的一无所知吗?我一直在给你机会,可是你一直在利用我陷害苏染汐!”
他陡然一拍轮椅,愤怒与失望顷刻间如涛涛洪水一般爆发:“你还是我认识的宁儿吗?”
这些日子,他没发作苏淮宁,并非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对苏染汐和其他人的进言置之不理。
而是派人暗中查探证据,好说服自己死心。
桩桩件件,毫无错漏。
越是查得深入,越是让人心惊愤怒。
眼前人,或许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苏淮宁吓得心惊肉跳,眼睛一红。
战神一怒,如阎王出世,煞气逼人。
岂是寻常人能承受得起的?
她心虚又恐惧,险些把自己的满腹算计给忘了,直到夏凛枭失望地收回目光,转身要走时,苏淮宁才猛地清醒过来。
“枭哥哥,别走!”
她猛地扑过去抱住夏凛枭的身子,连忙掏出一枚令牌,“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命令我做的。”
夏凛枭推着轮椅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低头一看,那令牌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的确是母后的贴身信物。
见之,可号令她手下的所有人。
难怪!
苏淮宁能让林壑同母后派来岭北的刺客联手,原来是有密令在手。
说到底,母后信不过他。
竟然暗中给了苏淮宁这样狠毒的任务!
不仅是给除去苏染汐多一份保障,怕是也有离间他和苏淮宁的心思。
从小,母后便教他冷心绝情,绝不对任何人付诸真心,一生只为了报仇活着。
幼年他孤单苦闷,便悄悄跟飞过的鸟儿说话。
后来,院子里的鸟儿全部被毒死,一只不剩。
他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每日读书练功,修习兵法谋略,把自己当成一根没有感情的木头。
是以,从前他明面上也不敢对苏淮宁太热络,刻意封闭自己,当皇后眼中报仇的工具人。
即便如此,母后还是不肯放过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见他眼底果然有所松动,苏淮宁趴在他肩头放声大哭,委屈至极:“枭哥哥,娘娘是你的亲生母亲,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以相府上下的性命要挟,又拿你我的未来恐吓……”
她哽咽着,字字难掩哀戚和恐惧,“纵然我从前连蚂蚁都不敢踩,可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不得不违背心意,壮着胆子做下这些有损阴德的事。”
夏凛枭看着她因为恐惧而发抖的双手,薄唇紧紧抿着,眼底闪过喷薄的怒意和寒凉。
是愤怒,更是心寒。
母后如此咄咄逼人,可曾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就算我不害汐妹妹,娘娘总有旁的法子,说不定还要逼你亲自动手!”
苏淮宁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眼底的神色,表演愈发卖力,“如今汐妹妹有功于岭北,谁杀她谁就是全天下的罪人,我不想你有朝一日背负这样的骂名,宁愿自己当了这恶人,哪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不要胡说!”夏凛枭抓住她的手,一寸寸收紧了掌心,“母后如此威逼于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力薄,不能像汐妹妹一样相助于你。可我心悦你,便想护着你,不愿意你为难……”苏淮宁**泪,忽然腿脚一软,歪倒在他怀里。
胸前的两处伤口渗出大片血迹,衬着额头磕肿的大包,看着触目惊心。
夏凛枭面色一变,连忙将苏淮宁打横抱起,冲着外面大喊一声:“朱雀,进来救人!”
……
两日后,西暖阁。
苏染汐一觉难醒,足足睡了三天三夜,吓得青鸽日日拖着朱雀过来诊治,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见她醒来,青鸽将安语灵吩咐的饮食参汤依次摆上桌,打趣道:“王妃,你比我从前养的小花还能睡啊。”
苏染汐打了一个哈欠:“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