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山南部,树林中。
一身黑袍的俞百川与带着斗笠的王敬云终于缓和了内伤,外伤也都已经包扎妥当,力气也随之恢复了七八分。
历经过生死,见识过关东山那充满野性的拳头,两人如今仿佛重活一世,对武艺,对名声的追求,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王兄,你我如今虽未痊愈,但已经能够行动自如,接下来,你准备何去何从啊?”
俞百川看向王敬云,正色问道。
王敬云轻轻一笑,正色道:“既然你这么问了,看来我们的想法也是一致,中原武林,虽然更加繁华,更加盛大,但对于武人来说,只是一座身陷其中,便难以自拔的泥潭,反倒是这关东山,更有几分武林中人,肆意自由的模样!”
俞百川点了点头,认真叹道:“人活一世,为名为利,皆是常情,但若是被名利所累,那便是过犹不及,这关东山里,有不用受制于官府的自由,也有争名夺利的机会,我看咱们也别急着回去,等到伤好之后,继续在山里逛逛,打不过冷云,还能打不过其他高手吗?而且山中高手多是土匪,杀之非但不用偿命,还能向官府请功,简直就是武人的天堂!”
“如果不是报答家族恩情,必须要返回中原,我还真想留在这关东山中,做个逍遥自在的江湖人!”
王敬云站起身,长叹一声,随即说道:“可是武艺练到如今这个境界,我们都背负了太多的恩情和期待,那名和利,不想争也要争,这就是我们这些名门子弟,身在江湖的宿命!”
“说得好!”
俞百川十分赞同的站起身来,提议道:“依我看,还是要从那两个无妄道的余孽找回场子,杀他们既没有危险,又是替天行道,一举两得!”
正说话间,树林外忽然马蹄声大作,似是大队人马急奔至此。
王敬云与俞百川对视一眼,当即想到温修的尸身还晾在路上,也不知来人是何目的,当即便屏住气息,悄悄走到树林边缘,小心翼翼的向外看去。
山路上。
全身隐于黑袍之下的封不弃,皱眉看着满是血迹和断肢的路面,沉声道:“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可是山里还有谁能料理巅峰武人呢?神婆?还是宁冲?又或是白胜男?总该不会是冷……一定不是他,他才多大年纪,就算武艺练得再好,那也不可能打败巅峰武人!”
“三当家,前面有具尸体,好像是个囫囵个的整人,看样子是山外的那些高手堵着山路久了,导致山外的人也不敢轻易进山,最近几天,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有喽啰在周围检查了一番后,认真对封不弃汇报道。
“哦?那老夫倒要看看,那人到底是死于何种武功路数!”
封不弃当即翻身下马,上前看着胯下满是血污的尸身,不由得陷入沉默、
几个心腹喽啰跟上前来,不禁茫然问道:“三当家,这是哪路招数啊?”
“哪路?下三路呗!”
封不弃冷哼一声,随即皱眉思索道:“宁冲用长枪,出手快如闪电,力能拔山,而且自视甚高,绝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招数,神婆和白胜男都是女人,虽说都是不好惹的女人,但女人总归都是爱干净的,绝对不会去攻击这种位置,要说武功高又下**,手段凌厉又没脸没皮……难道真的是他?”
一位好奇心颇重的喽啰,不等封不弃想出结果,便主动蹲下身子,抬手将尸体的裤子扒了下来,打量着说道:“看这伤口的样子,应该是被人踢死的,而且力道不小,不禁练腿的行家,就是穿了铁鞋一类的物件,而且这皮……”
“嗯?”
封不弃看着身旁的喽啰,不禁诧异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还学会验尸了?”
那喽啰笑着答道:“最近总跟着二当家处理尸体,还要按照他的吩咐,将每具尸体的死因和死去的时间推算出来,学的久了,自然也就会了。”
“天虹他……唉,如今想想,真是后悔建议他修炼玄门之法,如今走上邪道,恐遭因果报应啊!”
封不弃满是自责的叹了一声,但又担心在人前失态,便连忙收拾心情,向那喽啰询问道:“你还看出什么了?”
“三当家,此人的皮肉,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别说是死人,就算是活人也没他这般韧性,倒是和水牛皮有的一拼!”
那喽啰连忙说道。
封不弃闻言,立刻蹲下身子查看,抬手捏了捏那死尸大腿后,冷笑道:“看来是铁醋药水浸出来的铜皮铁骨,怪不得会有如此死法!”
“那三当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喽啰们询问道。
封不弃站起身来,正色道:“有了这具尸体,也足够安抚大慈大悲了,顺便还能给二当家送去一副上好的活尸材料,虽然没能找到机会收回那枚赏罚令,但眼瞎对咱们天元山最重要的,还是要让无妄道重回关东山,去替我们牵制神婆!”
“是!”
众喽啰闻言,当即抬上尸体,准备启程返回。
封不弃转身望向二仙山方向,轻声叹道:“算算时间,何笑也该到了,那个罗定坤的火符箓远比当年还要难缠,希望大智和尚那里,不要再出差错了。”
片刻后,天元山众匪拍马离开,一直躲在树林中的两位高手也随之走了出来。
“无妄道,天元山,据说如今的关东山第一高手,就在天元山,看来这就是天意啊!”
“刚才那人,肯定已经内外圆满,不过看起来与你我只在伯仲之间,你我联手定然胜他,想来那天元山匪巢,也并非什么龙潭虎穴,不如你我一边赶路,一边养伤,去那天元山讨教讨教!”
俞百川与王敬云对视一眼,立刻达成一致,而后便结伴向山中走去。
……
二仙山,菩提禅院。
“所以,被他们以谎言利用的人,统称为种子,而被他们暗中选定为寻宝者的人,便称作火种,我见到的那个假大鸿便是种子之一,而你和我,就是他们寄以希望的火种了!”
冷云轻声解释着之前的发现,并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
冷文杉眉头紧皱,语气低沉的叹道:“种子,火种……那些叫鬼臾区的,还真会玩啊!这件事你就不要查了,等我恢复了体魄,即便身手比不上当年,出去找人还不成问题,这种要命的事情,还是让我这把老骨头去做吧!”
“呵,晚了!”
冷云淡然一笑,随即说道:“别告诉师娘,我和珂珂已经身中血咒,幸运的话,还能再活三年,倒霉的话,随时都会应咒而死,所以这玩命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这些必死无疑的人来做吧!”
“……”
冷文杉怔在当场,不敢置信的看着冷云,看着自己一路陪着长大的孩子。
十年牢狱,不曾皱一下眉头的精钢硬汉,转瞬便以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