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之上,随着齐康长一行人突然加速,与身后的追兵明显拉开一段距离,乔字营的两名首领也正式明确了目标。
“所有人听着,放前面的人过去,所有枪口对准后面那个盔甲不一样的大官,这么远的距离,不求能一枪杀了他,但至少要让他的周围先乱起来!”
“一轮枪响过后,所有人开枪无需特意瞄准,照着人多的地方打就是,下面的山路窄,打不着人也能打到马,马若是都惊了,这骑兵也就死到临头了!”
两名首领接替下令,完成互补的同时,也算是制定出了一个简单的战术。
冷云本来还想临阵指挥,但见那两个嘴碎的头领经验老辣,眼力不俗,便继续保持沉默,让龙头山的人自己执行战术,同时不忘低声叹道:“话这么多,一定是段欢提拔的!”
当齐康长率领的千余骑兵冲过包围圈的瞬间,两名头领几乎同时大吼道:“开火!”
砰!
砰砰!
山上瞬间火光闪烁,硝烟四起,山下同时人仰马翻,哀嚎连连。
正一心追杀亲弟弟的呼延啸风,耳听得山坡上有枪声传来,下意识伏低身子,偏头躲在马背一侧,同时对身旁的将士高声喊道:“有埋伏,全速冲出去!”
话音落,那跟在呼延啸风身边的骑兵,由于对枪声反应不及,被一颗流弹打进了胸膛,仰头栽下马背。
呼延啸风见状,当即看向身后,高呼道:“向后传令,不要乱……**!”
没等呼延啸风把话说完,另一侧山坡上突然传来枪响。
一匹背部中弹,陷入癫狂的战马抖落了身上的士兵,转而在马队中横冲直撞,恰好将悬于马侧的呼延啸风死死夹住,使其除了痛呼,没法发出别的声音。
后面的士兵虽不明白呼延啸风的意思,但也不敢违背军令,当即对身后喊道:“往后传,少将军有令,不要乱!”
“少将军有令,不要乱!”
“少将军有令,不要乱……这**怎么能不乱啊!”
随着军令传递,陷入枪火之中的骑兵该乱还是在乱,并且乱的愈发不可控制。
常年征战的军中老卒,自然能做到的依令行事,可是马做不到啊!
战马或许能够习惯沙场之上的厮杀声,也能习惯身前身后的炮火声,但实打实落在身上的子弹,没有一匹马能习惯的了!
三轮枪响,中弹而亡的士兵不足百人,可因战马失控而跌落,被踩踏或挤压而亡的士兵数量,却在成倍的攀升。
万人冲锋,一旦前方的队伍陷入混乱,后方全速奔袭的队伍必然遭遇堵塞,甚至来不及减速,继而出现新一轮的碰撞,挤压和踩踏。
随着枪声不断,山路上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倒下的马匹和士兵形成了新的路障,失控的马匹无处奔走,甚至带着马背上的士兵迎着枪火向山坡之上冲去,结果自然是连人带马都被打成了筛子。
只有少部分士兵或是因为经验丰富,或是因为侥幸,顺利冲出了火力覆盖的范围,可还没走出多久,便看到齐康长带领的千余骑兵已经掉过头来,堵住了前路。
“将士们,一千人冲杀一万人,可是古来少有的壮举,即便有火枪助阵,这一去也是凶多吉少,诸位可愿随我同往?”
齐康长怒视前方,沉声喝道。
“吾等愿往!愿往!”
千余骑兵高声呼应,气势直冲九霄。
呼延啸雨抬手捅了捅的齐康长,低声道:“这词儿我记住了,下次有露脸的机会,让给我!”
齐康长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下次一定让你露脸,这次你就老老实实的点火吧!”
“诶!”
呼延啸雨心满意足的应了一声,而后拿出火折子,又从马鞍后侧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点燃后朝着山坡之上不断挥舞。
战事从日暮时分开始,此刻天边不见日头,只剩余晖,火把的光亮已经足够醒目,两侧山坡上的土匪早已得知齐康长的安排,自然有人时刻注意战场之外的动静。
但见火光亮起,两侧山坡的枪声便逐渐停息,只剩下了山路上混乱不堪的马蹄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以及彻底崩溃的咒骂声。
“点火!”
齐康长当机立断,高声下令道。
千余骑兵尽数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由呼延啸雨转身为后面的骑兵引燃火把,而后依次向后传递,千余跟火把很快便尽数亮起,犹如一条盘踞在山路上的火龙。
齐康长提起双刀,转头对呼延啸雨说道:“少爷,你得跟紧我,能做到吗?”
“你负责杀人,我负责照亮,这有什么难的!”
呼延啸雨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却见齐康长依旧目光严肃的盯着自己,只得无奈说道:“那好,我是个废物,我跟不上你,但我尽量,我争取,我努力跟着你,行了吧?”
齐康长松了一口气,而后对身后众人高呼道:“拿稳你们手中的火把,人不停,马不停,跟着火光的指引,冲啊!”
“杀!”
千余骑兵尽数出动,沿着原路杀将回去。
山路之中,呼延啸风挣扎着回到马背之上,头盔已经不知落在何处,发丝凌乱,狼狈至极的打量着突然间悄无声息的两侧山坡,心中懊恼不已。
“到头来,还是让他跑了!”
呼延啸风重重一拍马鞍,眼中满是失落。
那齐康长带着呼延啸雨成功脱身,再想截杀他们,堪比大海捞针。
两侧山坡上的伏兵目的达成,此刻应该已经撤走。
唯独自己损兵折将,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回想初入军中之时,在沙盘之上以绝户计胜过宁冲,便没再把三十六将放在眼中,没想到如今几日交战,却在齐康长的手中一败再败,呼延啸风顿时感到胸中烦闷,似有一股无形之火盘踞在心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正在这时,几名本已逃出包围圈的骑兵忽然惊慌不已的折返回来。
呼延啸风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慌什么?”
“他,他们,又杀回来了!”
随着几名士兵的惊呼,远处山路上忽然浮现火光,千余骑兵沿着一侧山坡,趁势掩杀而来。
为首者,正是齐头并进的呼延啸雨和齐康长。
一人手举火把,躲在山坡内侧,一人双刀挥舞,沿途收割着山路上的士兵性命,并无恋战之意,而是一门心思的冲向连环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