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香是极其名贵的药材,宋阳认为很有必要验证一下冯晓萱说的那些事儿,以免日后错失这些珍贵好物。
时隔一夜,香獐子活动的区域仍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尤其是在这片排便之处,那股腥臭更是浓烈。
宋阳强忍着不适,耐着性子折了一根小树枝,在这片区域拨开松针和香獐子的粪便,仔细翻找起来。
经过大半个小时的寻找,在一堆已经发霉泛白的粪便下方,他真的发现了一些棕色的东西。宋阳顿时欣喜不已,伸手抓起一小团,放在指尖揉搓开来,又凑近鼻子闻了闻,愈发确信这就是香獐子在春季时从麝包里自行踢出来的麝香。
可惜时间过去太久,这麝香已经失效了。不过,宋阳反倒觉得收获满满,至少他又掌握了一些实用的经验。
秋冬时节是猎捕香獐子的好时机,过了这段时间,要是在春季遇见,还能收集那些散香,虽说价值比不上完整的麝香,但总归是值钱的东西,有总比没有强。
此刻,宋阳对冯晓萱的外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想到老人家知晓这么多鲜为人知的事儿。虽说有些说法和他以往了解的不太一样,但只要弄清楚背后的缘由,就会发现其中的趣味。
仔细想想,这也不难理解,他们可能从未见过香獐子打开麝包吸引甲壳虫、蚂蚁等小生物进入的场景,所以才会误以为是这些虫子、小蛇被香獐子吞进肚里,最后在麝包里形成了麝香。
得到验证后,宋阳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既然出来了,总要在山上四处探寻一番。别的不说,要是能碰到野兔、野鸡,或者找到竹鼠的洞穴,那都是意外之喜。
他没有走太远,就在附近的山间、沟壑边走边看。结果野兔、野鸡之类的影子都没瞧见,倒是在山谷的一条泥沟旁,发现了大片的鱼腥草。
鱼腥草,这名字一听就带着独特的气息。它作为南方地区常用的天然草药,有着上千年的使用历史。不过,从传统上来说,把它当作常用食材的,主要是四川、贵州、云南以及湖南西部等少数地区,其他地方很少将其作为蔬菜或香料食用。
也正因如此,它成了云贵川渝地区的特色菜肴,甚至被一些人奉为“鱼腥草之神”,还流传着一句略显夸张的话:老表,鱼腥草之神会庇佑每一个西南的孩子,鱼门!
宋阳上辈子听到这话时,只觉得十分好笑,可后来细细品味,这背后代表的是浓浓的、难以割舍的家乡情怀。对于从未接触过鱼腥草的人而言,第一次尝试简直就像一场“味觉惩罚”。
这看似白净清爽的根茎蔬菜,会在你夹起几节放入口中咀嚼时,突然释放出汁液,一股浓烈的类似鱼腥味,还带着些许苦涩,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吐出来,而不是咽下去,这便是多数人对鱼腥草的初次印象。
然而,在喜欢吃鱼腥草的西南地区,这里的人大多是它的忠实拥趸。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鱼腥草还有个名字叫折耳根。也不知道小时候是怎么稀里糊涂地被父母喂下第一口这味道奇特的食物,仿佛天生就习惯了这种独特的口味。
对西南地区的很多人来说,用鱼腥草做的菜肴,不仅有着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美妙滋味,更是游子们离开家乡后最牵挂的美食之一。
宋阳也不例外。实际上,这些年,鱼腥草可以说是除了红薯之外,最容易见到且经常出现在饭桌上的野菜。在山沟、土埂、野地等潮湿的地方,很容易就能发现它们的踪迹。
毫不夸张地说,对于蜀地的不少人而言,鱼腥草也是一道“救命菜”。简单腌制一下,甚至什么调料都不放,只需加点盐,就能激发出它别样的风味。
和讨厌红薯不同,宋阳对鱼腥草痴迷不已。一盘简单腌制的鱼腥草,配上一杯酒,他就能吃得津津有味,根本停不下来。吃烤土豆、烤红薯、炒肉、煮酸辣粉的时候……在他看来,要是能有一些鱼腥草搭配,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精彩。
在石河子村,家家户户都离不开这道菜。每次一发现,大家肯定会争先恐后地去挖,生怕动作慢了就抢不到了。
也正因为如此,村子周边已经很难见到这种野菜,几乎都被挖绝了。哪道田埂上有,哪片水沟旁有,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每年鱼腥草刚冒出嫩叶,就被人采光了,只留下一些细小的断根,在适宜生长的地方艰难存活。
今天能在这里见到这么一大片,密密麻麻地铺开了七八平米,实在是难得。挖回去的话,足够吃好几顿了。宋阳当即放下火枪,用开山刀砍了一节木棒,简单削尖后,就着鱼腥草的苗开始采挖。
此时已经入秋,长在外面的心形叶片已经变老,不能再吃了,还开了不少白色的四瓣小花,花蕊呈黄色柱状。
不过,深埋在柔软泥土里、用来食用的根,因为山沟里积攒了许多落叶,腐烂后让土质变得肥沃,长出了很多分枝的根状茎,在泥土里蔓延得很长。而且,比起石河子村周边河沟贫瘠土地里那些瘦弱的鱼腥草,这里的要肥壮得多,依旧十分脆嫩。
宋阳挑选比较粗壮的根茎挖了两个多小时,少说也收获了五六斤。不愧是野生的,抓起来一闻,那股特殊的香味比人工种植的浓郁多了。
剩下没挖的鱼腥草还有不少,以后想吃随时都能来。宋阳把这个地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挖出来的鱼腥草带回家,短时间内吃不完,他打算带一部分到盘龙湾,选在石崖靠近河沟、比较阴湿的地方种上一片。他相信,只要稍加管理,施点农家肥,这美味就能茁壮成长,方便日后随时享用。
对于鱼腥草,很多不喜欢它的人觉得它有毒,应该从食谱中剔除;但喜欢它的人则认为,从自己到母亲,再到姥姥,在家乡吃了上千年,也没见谁因为吃鱼腥草而出事。
在宋阳看来,任何抛开剂量谈毒性的行为都是无稽之谈,砒霜不还被用来美容养颜嘛!
在宋阳心中,鱼腥草就是地道的美味,也是生活中的一大乐趣。他把这些鱼腥草收集起来,在水潭里稍微涮洗了一下,白嫩的根茎依旧十分**。他将这些鱼腥草捆成一大捆,提着回了家。
回到家,看到宋平在柿子树下休息。
“老弟,回来啦!”宋平满脸汗水,看上去十分疲惫,一双手因为摘油桐果变得黑乎乎的。但看到宋阳回来,还是开心地咧嘴打招呼。
这大半年来,宋阳的变化以及靠着宋阳盖起来的大房子,让宋平心甘情愿地收敛了作为大哥的脾气。对待宋阳时,他再也没有之前的那些不满。
宋阳点了点头:“哥,要是觉得累了,就休息两天吧!”
“没事儿,我歇会儿再进山一趟,还有几棵树上的油桐果没摘,还能摘满一大背篓。不过附近的油桐果已经没剩多少了……你看看摘回来的这些油桐果,榨的油够不够用。”
宋平想着,用油桐果榨油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是他那宽敞漂亮的石头房子。山里潮湿,尤其是到了雨季,雨能断断续续下好多天。这么好的房子,里面的木料也得好好保养。
宋阳看了看堆在柿子树下的一大堆还没剥壳的油桐果,又到屋里把鱼腥草放在桌上,然后上楼看了看楼板上晾着的、铺满整个楼板的油桐籽,数量已经相当可观。经过宋平这些天的努力,单是油桐籽少说也有四五百公斤了。
宋阳估算了一下,觉得榨出的桐油应该够了。下楼后,他对宋平说:“应该差不多了,不好摘就别去了,先休息两天。咱们哥俩大半年没去上工了,也该去干上一段时间,支持下爸的工作。
先把这些放着,等天阴下雨干不了别的活儿的时候,再来把它们榨成油……别担心,屋子里面打家具的钱,等卖了那个熊胆就够了。”宋平一个人在附近活动还行,深山里就不适合他再去了。
宋平点点头,催促道:“中午饭给你留着呢,赶紧去吃!”
“好!”宋阳回到屋里,打开铁鼎罐和橱柜一看,还是平常吃的煮红薯,还炒了些新鲜的熊腿肉。但此刻,看着这熊腿肉,宋阳觉得都比不上自己刚挖回来的鱼腥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