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阮宏正在向她招手,引得阮夫人瞪了他一眼。
她走过去,才发现前厅旁边的茶室里也堆满了箱子,正是恭王府送的聘礼。
“怎么这么急?”她嘀咕道。
旁边一位嬷嬷阴阳怪气的道:“咱们王妃从贵府离开后啊,直接进宫里见了太后,问起太后是否知道阮家有两女之事。你猜怎么着?嘿,太后娘娘也蒙圈了,原来阮家有两个女儿啊!阮大人,阮夫人,你们藏得可真紧呐。”
呃……
谁能想到恭王妃能这么虎。
当时阮宏夫妻说太后知道阮家有两女,赐婚的是另一位女儿后,她竟然直接杀进宫里向太后求证。
人家太后根本就不知道,太后就是听了钦天监的话才指名要阮家女。
这话也太打脸了吧。
阮宏夫妻皮笑肉不笑,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尴尬的在一旁点头哈腰赔笑。
她是恭王妃身边的管事嬷嬷,根本不给他们好脸色,直接就道:“既然贵府有两位千金,希望你们别厚此薄彼,明儿两位千金出嫁得办得一样风光。”
啊?明天?
这次轮到阮歆尘呆住。
阮宏夫妻继续点头哈腰。
“嬷嬷放心,这是肯定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不会厚此薄彼。”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点吧。”
阮宏和崔芸忙成了陀螺,招呼着下人清点两家人送来的聘礼。
阮怡禾兴高采烈,全然没有即将嫁去冲喜的忧愁。
“对了娘,子奕回来吗?”
“不回来,你是去冲喜的,这么急,他念书的地方又远,哪里赶得回来?”
“弟弟不能送我出嫁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得了吧,要是战王……”阮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又压低了声音道:“娘再问你一次,你的消息可靠吗?”
“放心吧,可靠。”
阮夫人叹了口气,不再多问。
阮歆尘则是呆呆的站在一旁,落在下人眼里,她倒更像是去冲喜的。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嫁去恭王府,她怎么还不高兴啊。”
阮怡禾瞥了阮歆尘一眼,心里也纳闷儿。
这小**人怎么吊着一张晦气的死人脸?莫非她知道恭王世子是疯子?
“去,问问她怎么回事。”
她指示自己的丫鬟去问阮歆尘。
“二小姐,嫁给恭王世子您不高兴吗?”
阮歆尘看了一眼远处的阮怡禾,道:“这也太快了,恭王妃好像不太高兴。他们原本以为要娶的人是姐姐,我像是去凑数的。他们能对我好吗?”
听她这么说,阮怡禾就放心了。
心想你可不就是去凑数的嘛,本小姐不要的,让你了。
上辈子,本小姐嫁过去都受尽了磋磨,别说是你。
瞧着吧,我看你能不能在恭王府里撑过三年。
……
当晚,阮歆尘那寂静的小院变得热闹起来。
忙着布置新房,整理嫁妆等等。
时间有限,下人是提着灯笼在忙活。
看着一箱一箱贴了红纸的箱子搬过来,阮歆尘感觉很不真切。
因为原本是崔芸给她女儿阮怡禾准备了十几年的嫁妆,至少有三分之一被搬来了她的院子里。
下人们认真做事,没有一个敢糊弄的。
恭王府偏要赶在冲喜的这一天娶阮家小姐,谁都看出恭王府在较劲儿,谁敢触他们夫妻的霉头?
何况还有恭王妃的管事嬷嬷留在阮家亲自盯着。
满院子的人,她跑都没法跑。
“小姐,怎么办呀?”彩玉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的问。
怎么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阮歆尘轻轻摇头,说:“以后再说吧。”
“那咱们还买不买户籍了?我问过刘四了,那周家姑娘还没断气呢。”
“买,当然要买。”
她知道恭王世子脑子有病。
从阮府到恭王府,不过是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计划不变,还得跑。
冯嬷嬷喜笑颜开的向阮歆尘走来,“姑娘,快去睡吧,您也就还能睡两个时辰了。两个时辰后,我会让人把您叫起来梳妆打扮。”
阮歆尘应下,回了屋去
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和彩玉一起从床下挖出一个箱子来,这里是祖母生前留给她的东西。
祖母去世时她才五六岁,要不是多个心眼儿把东西埋起来,这些东西根本保不住。
也幸好当时她年龄小,崔芸根本没想过五六岁的孩子能把值钱的东西挖坑藏起来。
祖母去世后,带人到她院里随便扫荡了一圈就走了。
这些年,她在院子里种菜的事崔芸是知道的,崔芸一直以为她是靠着种菜活下来。
“为今之计短时间内咱们是跑不掉了,只能让自己尽量少受罪吧。彩玉,这是咱俩的家当,我明天落不着空,你可得收好了。”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收好的。”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几样老太太的心头好首饰,一些银票。
并不是很多,大概老太太考虑到她一个小孩子,给多了也保不住,给的银票差不多够她用到成年而已。
东西全交给了彩玉,彩玉把它们仔细包起来,用针线缝进了衣服里。
第二天,阮歆尘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拉起来梳洗打扮,然后被媒婆背出了门。
她和阮怡禾一前一后被背出了大门,分别送上了战王府和恭王府的花轿。
阮夫人先是真情实意的与大女儿告别,在众人的注视下,又假惺惺的过来同阮歆尘告别。
阮歆尘低头,就看到红色的盖头下,那双属于阮夫人的手,正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
嘴里喊着舍不得她出嫁,说着刚才对阮怡禾说的同一套话,词都不带改的,手上却是用力的掐。
阮歆尘那院子的土可都是她亲手挖的,就阮夫人这种,上了茅房都得下人帮忙的人,她的手哪里有劲儿?
敢掐我?
阮歆尘哭着说着刚才阮怡禾同一套词,顺便用力的掐回来。
疼得阮夫人嗷嗷的哭,人家还以为她一日嫁二女心疼得哭呢。
一个个的宽慰她,安慰她。
阮歆尘怕再掐下去阮夫人会忍不住乱叫,这才松了手。
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她再一次离开了这座困住她十五年的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