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文帝时期
“这就是公心私心的区别了。”
刘恒看着桌子已经长好绿芽可以播种的红薯,平静道:
“汉家天子,刘氏天命。”
“这天命从何而来?”
刘启沉默片刻。
“除暴秦,安天下。”
刘恒点点头,继续问道:
“大唐天子,盛唐天下。”
“其天命从而何而来?”
刘启想到那个天生富贵的男人,不由自主感叹道:
“文武并举,贞观之治。”
刘恒拨弄着绿芽。
“赵氏宋家,天命如何?”
刘启摇摇头。
“君臣合与不合,实难说清。”
刘恒看着有了几分沉稳之性的刘启,淡淡道:
“法、礼,其根源依然是权力。”
“只有权力才能保障法与礼的认真执行。”
“但皇帝的最高权力是无法用法来束缚的,所以只能用纲常公义的礼来约束。”
“但这种约束是柔性的,不是刚性的。”
“我汉家法礼说白了就是不走秦朝老路。”
“君臣众志成城只有一念,一统、安定。”
“大唐君臣也是一念,超越隋朝,比肩太宗。”
“宋朝君臣虽时合时不合,但也都有复土之志。”
“总体来说,都是公心大于私心的。”
刘恒望着天幕里的大明皇帝,幽幽长声道:
“但你说能清明朝的公心在哪吗?”
“他们要为什么而付出自己的一切呢?”
“朱元璋欲以一己之力而定天下万世。”
“视天下如阡陌,百官如害虫。”
“君臣离心离德的种子已经种下。”
“朱棣打出赫赫武功压制住苗头。”
“仁宣之治弥合裂缝。”
“然后出现一个朱祁镇杀了于谦,导致前功尽弃。”
“法本来就约束不了皇帝。”
“皇帝手中的权力一律是公权力,现在又出现一个硬要用公权逞私欲,而且还是违背伦常的皇帝。”
“你觉得官员会怎么想?”
刘启默默的听着,深吸一口气道: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
“大明制度本就视他们为犬马,但还有于谦这等人以公为念。”
“于谦一心,公心不存,但还有伦理纲常存在。”
“现在……”
“既然皇帝能用公权逞私欲,也干了,那我们为何不能?”
刘恒看着认真阐述想法的刘启,笑了。
“启儿,朕从来不认同你大父那种君相对立的说法。”
“但朕理解,因为有李斯的前车之鉴。”
“朕要告诉你。”
刘恒正视着刘启的眼睛,肃穆到:
“只要你坐在这个位置一心为公,为天下。”
“那就没有君臣之分。”
“他们只是你肢体的延伸罢了。”
“君臣本一体,体的是天下之公。”
“君有私则臣有欲,君臣对立而公在何处?”
“朝廷无公,安天下何?”
“法术势,逞私之说,非正道。”
“不用!”
……
【君臣对立,那么历史中的标配团体就要出场。】
【宦官。】
……
炎汉·灵帝时期
“这熟悉的味道……”
刘宏挥手扇着凉风。
“他不会也弄出个什么十常侍来吧?”
……
大唐·宪宗时期
李纯似乎一瞬间就看到了大明的未来。
“何至于此啊。”
为了一个妇人值得吗?
……
大宋·真宗时期
“这小子是有点叛逆在身上的。”
赵恒不知道怎么形容朱见深。
但就看目前的种种行为。
他对朝廷上的众臣抱有极强的敌意、不信任与仇视。
刘娥则心疼的叹口气。
“宫里的人最擅长踩高捧低。”
“五岁孩子生活在这种环境中,肯定是有几分埋怨的。”
……
【从成化五年(1451)开始终朱见深就开始不上朝议政。】
【其实从王振开始,明朝宦官已经被大大压制了。】
【但好死不死,朱见深是真爱万贞儿!】
【万贞儿身边有两名宦官,叫梁芳、韦兴。】
【两人掏空心思的采办美珠珍宝,进献给万贞儿。哄得万贞儿高兴。】
【梁芳、韦兴便趁机提出要求,推荐自己的党羽出任各地镇守太监,以利采办。】
……
大明。
朱元璋现在连生气的心都没有了。
“奇葩……”
他念叨着这两个字。
“真是……奇葩。”
不上朝,对着干。
似小孩子一样的对抗方式。
“大明的脸啊……”
……
大明·永乐时期
“有没有正常人啊?”
朱棣都快看傻了!
这特么是明显奔着捞钱捞权去的!
不上朝的这种对抗方式就够离谱了。
现在还让宦官插手地方?
文人底线低,宦官底线就高了?!
还是说你与大臣夺权的法子就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你疯了?!
在大臣内部分化拉拢不行吗!
……
【明朝有都、布、按三司掌握地方军事、财政、司法大权。】
【三司本意是让军事、财政、司法权力互不隶属、相互制衡。】,
【现在派一个统管的镇守太监,这是要让这个太监取代文官。】
【可想而知,外朝是不同意的。】
【但你外朝不同意有什么办法?皇帝不上朝,你见都见不到他!】
【最关键的是,万贞儿同意了。】
【于是,梁、韦二人派一众亲信前往富铙地区出任镇守太监。】
【从而构造了一套由内而外的贪腐体系。】
【朱见深其实很清楚他们这一套做法,但他真的爱万贞儿。】
【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大汉·宣帝时期
刘病已有点憋不住了。
“这位仁兄你未免有点过于松弛任性了。”
你这情种当得太不拿国家当回事了吧?
“难怪被编排啊。”
这不排你排谁啊!
……
【这些镇守太监在地方上大肆敛财。】
【云南镇守太监钱能声称只要交钱,就可以奏请朝廷将土司部落从宣慰司升级为宣抚司。】
【继而闹出麾下指挥使郭景逼**木邦宣慰使曩罕弄的孙女。】
【此案牵连者尽被处死。】
【唯有钱能毫发无伤甚至升任南京镇守终老于此。】
【有了这样的榜样,各色人等纷纷猛钻幸进之道,太监们也急需人手,拓展他们的贪腐体系。】
【宫女、太监的文化程度跟进士出身的文官往往搞不到一起,甚至容易形成敌对,他们更容易跟和尚道士搅到一起。】
【宪宗朝几位著名的“佞幸”开始登场了。】
……
大唐。
李世民看的脑袋疼。
他现在都摸不准天上的言辞有几分能信。
但种种政令不能都是假的吧?
最起码确实派了宦官镇守地方吧?
这件事就已经很挑战普遍认知了,何况闹出边境骚乱还能升官善终。
这怎么看这皇帝都是四个字。
昏庸至极!
“这也能是宪宗?”
……
【最初梁芳等人介绍了李孜省、孙道玉、继晓等几位道士、佛僧。】
【继而发现道教、佛教都有很多支派,尤其是藏传佛教的体系极为宏大。】
【朱见深毫不吝啬,都不亏待,一律大取国库供养。】
【僧继晓建大昌寺,强拆了数百户民居,耗费国库数十万两,遭到严重弹劾。】
【不过僧继晓还只是宪宗朝大办法事的一个小小缩影。】
【明宪宗大封真人、法王、佛、国师不计其数。】
【计有佛教的法王四百三十七名、藏传活佛七百八十九人,汉传禅师一百二十人。】
【道教的真人一百二十三人。】
【这些神仙无不需要像僧继晓一样强占民居、耗费国帑来修建宏伟的寺观。】
……
{成化一朝名声不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朱见深就属于那种要用一生治愈童年的人,就是他治愈童年的连锁反应弄的太大了。}
{自古以来,君臣交锋是有一条暗线的,这条暗线就是宗法伦理。这是一个自主性很强的束缚。}
{而一些目光短浅的人会不断去突破这种束缚。}
{但他们的每一次突破都是对社会正常秩序的冲击,更是对最高权力掌握层的慢性腐蚀,所谓慢性病,就是这样越来越深。}
……
【如果这些佞幸真的只是贪钱恐怕都是其次。】
【真正最可怕他们彻底触动了天下官员的底线。】
【这里要提那名叫李孜省的道士。】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道士,而是布政司的小吏。】
【不过打听到朱见深宠信僧道后,就恶补道法,并向宠阉梁芳、钱义贿赂重金,推荐给了朱见深。】
【结果朱见深一见他大为喜欢,于是绕开人事系统,直接下特旨授予上林苑监丞】
【不久又连续升为右通政使、左通政使,成为行政系统中梁芳等人的一颗钉子。】
【李孜省总结自己的仕途,觉得多亏了朱见深特旨授官这一关键步骤。】
【他没有科举功名,这辈子都当不了通政使这样的朝官。】
【梁芳等也觉得有科举这个门槛,非常有碍于他们提拔自己人。】
【于是李孜省与梁芳等商议良久,力劝朱见深设立了“传奉官”这一制度。】
【即绕开科举,由皇帝直接下特旨,授予某些人官职。】
……
大唐·玄宗时期
李隆基不是很理解朱见深在想什么,所以他求助于李泌。
李泌倒是明白了几分,但也觉得这皇帝过于天真。
“说到底,无非争权二字。”
“朱见深不信任大臣,想绕过科举提拔只属于自己的朝臣。”
“朝臣也不信任皇帝,实在是种种行为都让大臣难以接受。”
“两方谁也不认为自己错了,也都认为对方不可理解。”
“随即架在一起,谁也不肯退步。”
李隆基微微后仰。
不敢置信。
“就因为这个?”
“因为一个万贞儿?”
李泌微笑着。
“陛下应该很清楚才对?”
“您不也是一样?”
李隆基瞪着眼睛看着他。
朕要学太宗!学太宗!
太宗能忍魏征,朕就能忍他!
“哼!”
……
大宋。
赵匡胤很难理解朱家人都在想什么。
他现在感觉好像一帮人里就朱允炆是最正常的……
哦,还有那个没什么印象的仁宗。
其余似乎没一个是正常人!
这人完全视国法于无睹啊!
……
大明。
朱元璋闭上眼睛捂着心口。
“都是个些什么东西啊!”
“大明怎么就摊上这么几个皇帝了!”
……
【此举一出,梁芳等人快速提拔了数千名传奉官,占据各个要害部门。】
【而对提出反对意见的文官,就指使亲信御史弹劾打击。】
【文官也很快认识到了严重的危机。】
【成化二十一年(1485)】
【内阁、九卿、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联名上疏,极论传奉官之弊。】
【朱见深将李孜省又贬为上林监丞,并裁汰了五百余名传奉文职,只留下六十七人,但八百余名传奉武职却未更动。】
【而李孜省因此深恨这些朝臣,拼命钻研法术,重新获得信任,又复为左通政使。】
【随即他大肆报复朝臣,充分运用法术这个武器,通过占卦算命的方式,算出哪些朝臣有什么问题,就报告给皇帝。】
【朱见深往往依其言调动或贬黜这些朝官。】
【后来文官们也明白过来李孜省和梁芳联盟的巨大能量,一些文官也开始依附这个联盟,从此开启了一个内外勾结的模式。】
【一些文官选择与后宫**联合,帮他们在外朝办事。】
【尽管传奉官制度很快被废止,但其对文官系统的冲击却是根本性的,影响再难弥合。】
……
大汉。
“好小子!”
刘邦仔细看了半天。
猛的站起身抚掌叫好。
“好一盘大棋!”
“好一手分化拉拢!”
吕雉则厌恶的看着天幕的皇帝。
“你从哪看出他下棋的?”
“明明就是一个胡作非为的败家子!”
刘邦叉腰看着吕雉,嘴角带笑。
“哈哈!又被骗了吧!”
吕雉眯眼看向他。
这**向来不着调,但看人从未出错。
被骗了?什么被骗了?被谁……
等等!
吕雉猛的想起天幕上不久前说过的那句话。
‘又一个被《明史》忽悠了的孩子’
刘邦看着微微睁圆凤目的吕雉,调笑着:
“别看他怎么说。”
“看他怎么做。”
“武职绕过文官掌握手中。”
“文官内部从铁板一块化为两党。”
“你看小子招招带蠢。”
“人家不上朝就把朝廷上那的波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吕雉平复了心情。
“那佞幸等辈怎么说?”
“拆民居,以国库造寺观。”
“这等不是昏君之举?”
刘邦也收敛了笑脸。
“娥姁,你信不信,他一定会补偿百姓的。”
吕雉点点头。
“我信。”
刘邦被晃的一愣。
“娥姁,你还是信我的!你心里有我!”
“哎呀!离我远点!别黏着我!”
“啵!”
“刘季!”
……
【种种举措让朱见深在后世受到不小的口诛笔伐。】
【但事实上,明宪宗朱见深还是做了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