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香兰心头咯噔一下,笑意立马僵住。
“真讨厌,她来做什么!”
柳昭昭脸色微沉,“总是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要不你去里屋,我来应付她。”
“还是算了。”
罗香兰连忙起身拒绝,“我是她女儿,哪能一直躲着不见她?”
说完,她便动身前去开门。
柳昭昭不放心,也跟着过去了。
香兰她娘看到罗香兰出来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以啊你,现在连家都不回了!香兰,你可知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
说着,她就过去揪着罗香兰的胳膊往外拽,“现在我找来了,你这就跟我回去!”
罗香兰猛地挣脱开,语气骤沉,“娘,是您让我出来干活赚钱的,现在我出来了,而且做得很好,您怎的又让我回去?”
香兰她娘气道:“我确实有说让你赚钱,可又没说让你不回家?你不回家也就罢了,怎的还和柳家姑娘住在一起?”
说完,她还不忘瞟了眼身后的柳昭昭,意味明显。
罗香兰不乐意了,厉声回怼,“柳姑娘怎么了?她好心给我提供住处和生计,让我干活更方便,哪里有问题了?”
“你……”
香兰她娘气得头疼,再次拉着她往外挪了一下,“柳三元都要结婚了,你一个旧情人住在他妹妹家算怎么回事?你就不怕惹来麻烦?”
罗香兰微愣,“他要结婚了?”
“可不就是?”
香兰她娘没好气地道:“听说人家只要二两银子,彩礼要得这么低,可见女方不见得是个好的,就像咱女儿,好看有能干,所以低于十六两,绝对不嫁!”
“行了,您快别说了!”
罗香兰急忙打断她,脸色涨红,“人家是好是坏哪能用彩礼来衡量?还有我,一个和离过得残柳罢了,除了您,没有谁会觉得我值钱。”
她又猛吸一口气,索性一吐为快,“还有,既然柳三元都打算结婚了,可见他对我的情分早就变成了过去,又怎会介意我是否住在这里,与她妹妹朝夕相伴?”
“娘,您想给我找夫君尽管找去,跑来这儿影响我做什么?我若没了营生,你和弟弟怎么办?打算喝西北风去吗?”
这话瞬间戳中香兰她娘心坎,不由得噎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柳昭昭,又问罗香兰,“怎么,你跑千味楼干活去了?”
柳昭昭连忙摇头,上前轻笑,“罗姐姐是裁缝,怎可能在酒楼工作?是她手艺过人,深受县令欣赏,便介绍了几家订单给她,因赶工紧,所以她才临时在我家住下,一来可以与我做伴,二来方便她干活。”
“婶婶,罗姐姐正在接单赚钱,您若带她回去,之后做事肯定不如在这里方便,赚的钱自然也不如在这儿方便。所以,您可要考虑清楚了,今日当真要带她回家?”
“我……”
香兰她娘又是一噎,“我哪里是想要耽误她赚钱?而是觉得住你家不合适。”
柳昭昭又是一笑,“这个宅院是我的,我无偿给罗姐姐住不合适,在外面花钱住就合适了?”
香兰她娘又是一顿,想想也是,女儿赚的钱都是给娘家人的,怎能被房东赚回去?
再者,女儿身子弱,回去后当**还得悉心照顾,做饭洗衣服女儿一样都帮不上忙,确实不大划算。
她顿了顿,转身问罗香兰,“你也是这么想的?你当真不怕招惹出麻烦?”
罗香兰沉声道:“我正经干活,做事做人有边界,我不惹事,又怎么会生出麻烦让我畏惧?”
香兰她娘见她都这么说了,便顺着杆子往上爬,“成,这可是你说的。”
“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若不回去,我可没法给你熬药养身子,你若身子恢复不好,落下病根,往小的说是影响以后说亲,往大的说可就关乎一辈子的生活了。”
柳昭昭心中冷笑,瞧这话说得,不就是在暗示香兰若住在这里,她就得为香兰恢复负责了?
她黯然摇头,心存怀疑:这般薄情冷漠的妇人,当真是罗香兰的亲娘?
成功打发走香兰她娘后,柳昭昭正要问出心中疑惑,却瞧见罗香兰身子微颤,脸色发白。
她心头一慌,连忙将人搀扶进屋坐下。
“罗姐姐,你还好吗?”
“放心,我没事的。”
罗香兰摆摆手,虽然看着很虚弱,但眼底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她笑叹:“这是我第一次和她正面抗拒,而且我居然成功了,所以,我是开心,是为自己开心。”
香兰她娘性格强势,对罗香兰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对外人更不会轻易妥协松口,却唯一对柳昭昭妥协。
那一刻,罗香兰惊呆。
她自幼被碾压,之后便没了主见,甚至在刘家受委屈后,老太太让她忍着忍着就过去了,她也下意识去接受。
可在那一刻,她看到柳昭昭从大胖子变成窈窕淑女,温声细语中又自带几分女性魄力的时候,她突然在想:她若争取一下,是不是也会变得不一样?
于是那日,她尝试答应与刘家和离,结果成功了。
眼下,她第一次争取不按老太太的心意做决定,结果也成功了。
这一刻,罗香兰恍然意识到,抗拒她人和遵从本心没有这么难,以前她不说,不提,不争取,不过是被压制后养成的一种习惯而已。
但是现在,她站在柳昭昭身边,内心恍若渐渐生出一股力量,令她不畏惧,一往无前。
柳昭昭听她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罗姐姐,只要你开心,我也会为你感到开心。”
她坐在身旁,玩笑式地轻叹一声,“我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母亲,女儿被打,她不报官,女儿和离,她立马找下家,女儿身子虚,她却让你立马赚钱养家!罗姐姐,我真不敢想,你以前究竟是怎么过日子的。”
“能怎么过?忍着过呗!”
罗香兰微微颔首,眼底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苦涩,“她养我有恩,我过去忍她,让她是应该的,再说,我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