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阴说完,虚影散在原地,接连几日再没出现过。
云渡月乐得清闲,将他那日离开时说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抛在脑后,也没去找过徐清来。
她和徐清来虽住在同一座峰上,但一南一北相隔甚远,若不是有意去寻,一年也碰不了几次面。
直到七日后,云渡月和往常一样结束修炼,出了院落,正准备前往斋膳堂用膳,远远看见几道剑影自头顶嗖嗖穿过,迅速飞向徐清来的仙府。
她心生好奇,调转方向也跟了过去。
得益于徐清来未婚妻的身份,她一路畅通无阻进了仙府,见徐清来面色苍白,浑身是血地躺在寝殿床榻上,掌门和数位长老围在一旁,各个面容严峻,惊问道:“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个长老愤声道:“那妖王烛阴太过猖狂!竟然利用我们宗门弟子逼迫清来出面,还派出座下六个护法围攻他!若非清来在极地剑渊里境界大增,拼死反杀一妖,吓退他们,今日当真是逃不出。啐!一群阴沟里的臭鼠,自今日起,老夫势与妖族不共戴天!”
“……”
云渡月没敢再出声。
老板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怪不得烛阴这几日没有露面,原来是忙着对付徐清来。
妖域以妖王烛阴为尊,妖王座下有十二护法,地位和修为仅在他之下。
一次性派出一半护法,他还真是下血本了。
掌门忽然问道:“鬼卿子为何还没来?”
云渡月眼眸微动,鬼卿子要来?
药仙境和无极宗相隔较远,她以为要等到宗门大比时才会见到鬼卿子,没想到今日就有机会。
“来了来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云渡月回头。
只见一位体型圆润的鹤发老者喘着气小跑过来,他面色红润,慈眉善目,白色外袍上还沾染着新鲜的灵草药汁,一看就是忙着赶路未来得换衣,看见梅晓山,他拱手行礼:“梅掌门。”
无极宗底蕴丰厚,梅晓山此时虽才继任掌门几年,但无极宗仍旧是十二仙门之首。
他草草回礼,眼中焦急难掩:“清来身受重伤,还请境主替他医治。”
鬼卿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床榻上的人,一瞬间面容严肃:“老夫即刻为他施针,其他人回避,这里留一人即可。”
云渡月反应迅速,抢先所有人道:“我我我,我留在这里。”
和鬼卿子相处的机会千载难逢,她若是能借此机会和他相熟,说不准可以劝他别去宗门大比。
他不去,就不会死在妖族手中。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云渡月身上。
鬼卿子也讶异:“这位是……”
云渡月故作娇羞:“我是清来的未婚妻,我叫阿月。”
鬼卿子更为惊讶,转头向梅掌门求证:“她果真是清来的未婚妻?先前怎么从未见过?”
梅掌门点头应是:“先前她一直住在山下,前几日方才来宗门。”
鬼卿子又新奇地看了云渡月一眼:“既如此,你便留在这里。”
……
寝殿内很快只剩下他们三人。
鬼卿子和巫玄一脉相承,以医术针灸入道,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
他抬手一挥,针囊在半空中展开,数百根金针自其中飞出,迅速落在徐清来的穴位上,他翻手施法,充满药香的灵力顺着金针尽数涌入徐清来体内,气息一点点平稳下来。
半个时辰后,鬼卿子收手,金针自徐清来身上拔出,在空中围成一圈,有序落回针囊中。
云渡月见状忙去一旁的桌上倒了杯灵茶,将琉璃杯递给鬼卿子,徐清来还在昏迷,她问道:“境主,徐清来现在如何了?”
鬼卿子着实累极,咕咚咕咚将一整杯灵茶喝净:“已无性命之忧,老夫再给他施针几日,佐以灵药服用,不日便能苏醒。”
云渡月松口气:“那就好。”
徐清来若是死了,她也会永远困在这里。
如果事情真发展到这一步,不等无极宗出手,她先杀到妖域大本营里,跟烛阴拼死。
云渡月一直在这里待到天黑,在鬼卿子眼皮底下给徐清来喂完最后一碗灵药,才回自己的院落,瘫在床榻上。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再细看时,烛阴已经坐在她床榻边上了。
男人的虚影同真身几乎没有区别,他倚在床框上,狭长丹凤眼微垂,似笑非笑看着云渡月:“本座给你安排的接近徐清来的机会如何?”
云渡月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一个鲤鱼打挺弹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烛阴:“你这几日苦心筹谋,又派出一半护法围堵徐清来,甚至不惜折掉其中一个,就是为了重伤他,让我有机会接近他?”
你有病吧?
烛阴双手抱在胸前,宽大袖摆扫在云渡月腿上:“那老东西不中用,死了便死了,本座早就想将他换下来了。”
云渡月无语:“你就不怕无极宗报复?”
烛阴根本不惧:“修真界宗门大比在即,无极宗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将精力转移到妖域。即便他们报复又如何,你觉得本座会怕吗?”
云渡月目光微沉,原来烛阴早就知道宗门大比一事了。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身上,抬首对上一双阴测的眸。
烛阴眉眼微压,仿佛透过这副皮相窥视到内里灵魂:“桃花妖,你在担心什么?”
云渡月面不改色:“担心你被他们报复死了。”
烛阴眉毛一挑:“你怕本座死?”
云渡月道:“对啊,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办?”
徐清来不能死,烛阴也不能死,他必须要和小说剧情一样,活到两界大战的时候,被修真界镇压。
她才能回家。
烛阴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到云渡月头皮都要发麻了,才收回视线,轻笑一声:“本座死不了。”
云渡月没再回话,又直挺挺躺下。
……
鬼卿子暂住在涿光峰,云渡月每日一早去斋膳堂用过早膳就往徐清来的寝殿跑,替鬼卿子打下手,一来二去,和他熟稔许多。
这日她照旧将药童熬好的药端放在床榻旁的木桌上,抬高徐清来的头颈,给他多垫一个枕头,方便喂药。
徐清来眼眸半闭半睁时,隐约瞧见一双极其认真的杏眸,他记得这双眼睛,几日前曾盯着他问是否受伤。
眼睛还未完全睁开,汤匙已先一步怼过来,苦涩汤药瞬间蔓延在口中,他只好先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配合吞咽。
云渡月并未发觉徐清来醒了,他看起来跟昏迷时没什么区别,只是觉得今日喂药格外顺利,一点多余的汤药都没撒出来,于是喂药的动作也加快不少。
不多时,一碗汤药见底。
云渡月又去呈第二碗,回来时见徐清来睁着眼睛瞧她,她吓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