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远远还未明亮,百鸟休憩,山林间一阵急促的脚步惊扰出百只飞鸟。
漆黑的夜里,正在被追赶的人不停往后看着,因为有人在其身后紧追不舍,此时,一道身影在树木间不断闪现,紧紧咬住,却又在某一刻隐入黑暗里消失。
吊在所有人身后,像极了猫抓老鼠般,不时丢出几支飞刀没入前方逃跑的人群里,不过片刻,就有人手脚发麻瘫倒在地。
“愺他奶奶的...”
坚持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死斗,围杀,所有人体力都已经不剩多少,气喘如牛举步维艰,夜晚的山林土路,黑得让人看不清方向,根本就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逃跑。
慌不择路间,挨到暗器的武师们一个接一个倒下,眼看着人数越来越少终于是有人骂出了声来。
“苏小姐,你快跑吧,我们几个帮你拖住。”
奔跑中的武师说完这句后停下脚步,与同伴们散开藏匿到了漆黑之中,苏尚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她感到后悔与悲凉。
如若她不任性留下,也许就不会害死那么多一直保护着她的人。
想归想,苏尚并没有停下脚步来,而是又加快了几分,身后追兵很快赶到,那个身手了得躲在暗中抛掷飞刀的男子离开阴影时,几把钢刀就朝他劈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弯腰低头就地一滚,那几把钢刀砍到背上竟然入不了分毫,并且刀刃磨出星火落到了泥地里。
男子翻滚起身,身子一旋,穿在背后的披风猛然朝几人划去,那尖头锋刃亮着毒光叫人不寒而栗,有个武师反应不及当场割伤手掌,挣扎着缓缓跪倒在地再也难起来。
“你一个唐门的人,居然也跟着那些猪狗不如之辈落草为寇,真是丢你了唐门的脸面!”
有名见多识广的武师当即认出追踪他们的男子来,之所以刀刃砍不动对方,是因为穿了件由上等铁材打造的轻甲斗篷。
放眼天下武林,唐门暗器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各种奇门暗器层出不穷,穿在男子身上的斗篷能攻能防,仅仅冰山一角。
“哦?还有识货的,那你晓不晓得我的名号?”
男子戏谑地笑了声,并没在意对方理不理会自己,双手一张,五把飞刀出现在自己双手上,“不知道也无妨,你记住了,杀你们的人叫做神机天将李云天!”
最后一个天字冲出喉咙,寒光四溢的飞刀铺天盖地飞掷而出,瞄准的方向十分奇怪,并不统一是人群中的武师。
危急关头还若留手必定死路一条,被刀光与匪兵包围的武师们怒吼着,发疯般散开向周围冲击,砍死砍伤不少聚拢过来的匪兵。
能被苏家雇佣前来,大多数都算得上好手,行走江湖的经验老道,普通匪兵并不能阻拦其突围的脚步,哪怕面对李云天丢来的飞刀,那速度并没有追击时飞的快,稍加分神提高警惕就能轻松打掉。
哪怕有疑惑,可眼前也不是去细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然而,当有人即将冲出包围圈时,他的头颅无声从脖子上滚落在地,身体还保持着惯性,往前奔跑了好几步才扑倒在地。
惊悚一幕出现,才让所有武师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停下动作,肉眼仔细看着黑夜中的场景,只见无数丝线缠绕在他们周围,绑在飞刀后钉到周围树干上,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怪不得匪兵只围不攻,原来是有陷阱的。
“你们这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狗东西,迟早和老子陪葬,兄弟们跟我拼了!”
武师们咬牙怒喝出声,握紧了手里的钢刀,眼里闪出恐惧和决绝之色向着李云天扑杀过去,刀锋挥着不断劈掉阻挡他们的银丝。
李云天不以为意,十指牵动细线,张开合上一紧瞬间收缩,内劲顷刻便将细线化作锋利的刀片,武师们的刀锋落上去,韧性十足难以砍断。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密网包围,他们无能为力,最后噗的一声长音,周围安静下来,纷飞的肉块与血雾爆开散落在地淌出大片血水。
李云天在鼻间挥了挥,收起刀刃不再看碎尸块一眼,对众人道:“快追,秦军打响了军火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想吃香喝辣就赶紧把苏家小姐的人头拿下。”
此处打斗声传得很远,苏尚听着陡然停息的声音,心中一悲,双腿已经累得再也跑不动了,她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大口喘息着用手撑着往前爬了一段距离。
耳边有夜风与江河湍急的流水唰唰声响,杂乱里,身后树林间的响动预示着有人在急速逼近,苏尚一回头,就见是匪兵们追踪而至。
她随手摸了地上几块石子曲指弹射出去,被来人轻易用斗篷甩开,贴近身边的时候,她闭气运功强行站起,山河拳势凝聚拳上与李云天近身交起手来。
山河拳乃基础拳种,招式简单威力不俗,经李幼白指点,拳势瞬间的爆发令李云天都为之一动。
直拳向着李云天面门打来,尽管对方是个柔弱的千金小姐,李云天也不会选择硬碰,抬手拍防打掉对方对方攻势,顺便摸到对方气力。
短暂一触,惊骇发现苏尚的山河拳势极其凶猛霸道,心中顿时觉得自己贴身靠近太过鲁莽。
苏尚见一拳不成并未急躁,饶是第一次与人交锋,她也谨记爷爷与李公子往日教学武道时的要点。
拳法不成后苏尚前踏一步跃腿前踢,此脚有踏碎山河之势,李云天选择闪躲避开,苏尚一脚落地又改拳法手刀往下劈来。
拳脚招式连贯流畅气势如虹,李云天自知擅长暗器,拳脚功夫方面算不得好手,只能再次避让,苏尚见他接连闪避便知他拳脚不行。
接连直拳冲打,侧踹腿,李云天后仰躲过拳头又抬腿用膝盖挡下苏尚脚力,攻势此时犹如狂风骤雨,连续的左右勾拳后一击上勾手擦着李云天面门打了上去。
可惜的是,这记上勾拳又被李云天躲过,饶是拳势凶猛,速度仍旧慢了一筹,李云天见苏尚下路空门大开,简单膝顶撞在苏尚小腹上。
霎时间,苏尚胃部翻腾全身气势轰然一散,内劲全失后双腿发软后退跌倒在地,再也难以爬起了。
李云天摸了摸嘴角被苏尚擦破的皮,竟然会被一个千金小姐打成这样,心中恼怒伸手就要去扯苏尚衣领。
见对方眼底的愤怒和**欲,苏尚拼了命的双手发力按在地上猛然一推使自己滚到了江河边,也不管自己身体如何,一头跳进了奔流的长河里。
“跳河你也跑不掉,给我追!”
李云天暴怒大叫,可是,并没有人回应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回头时,发现黑暗里哪还有自己手下的身影,他捏紧了怀里的飞刀,紧紧盯住某个一步步出现的黑影。
“谁!?”
一把飞刀掷出,砰的一声被闪动的白芒打到一边,等黑影露面,李云天才发现竟然是他们一直在围杀的黑衣公子,他豁然一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工夫。
三万两白银难道要落到自己头上?
他并未带队参与攻伐中央官船,而是听令制住船头军官以防他们打出军火令,现如今计划失败,要是能杀人,那么结果还是成功的。
李幼白提着剑过来,她检查过后方尸块,其中并没有苏尚,看着匪兵们仅剩的残将依然没有苏尚的影子,她开口问:“苏尚在哪?”
“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
李云天舔舔嘴皮揶揄笑说,亮起十把飞刀就要掷出,瞳孔一缩,眼前的寒光不知何时已至,他收刀转身披风甩动挡下飞来一剑。
哪怕剑刃没有穿破铁甲,可被打到的背心还是钻心一痛,可想力道之大。
刚一转身,黑衣公子的面孔就已经到了跟前,暗器难以出手,对方张开五指抓了过来,他急忙之中打出一拳,结果速度太慢被人先擒住了脖子。
整个人迅速往后倒退,结结实实撞在粗大的古树上,后脑勺一痛,整个人都混沌不堪视线震颤,几片残留枯叶飘下,他难以思考,竟然一瞬间就败落了。
李幼白松开手时一指戳进李云天丹田气穴,封住气门,而后一脚踹在他胸口踢出三丈远,胸口气压涌动,一口血液顺着喉咙喷了出来。
“你只有一次机会,告诉我,苏尚在哪?”李幼白重复一句,向着李云天走过去时张开手,插在地上的剑锋抖动片刻后飞回她的手上。
李云天捂着胸口咳出血来,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苏尚她刚刚跳河了,我没有抓到她...”
他毫不怀疑眼前人的手段,武功之高,杀与不杀都取决于对方愿不愿意,面对高人,认怂讲实话很有必要,喘息了一会,发现黑衣公子看着河面似在思考。
李云天赶紧补充说:“大师,真不是我想杀你们,是山寨的命令,杀你们有银子拿,而且我是唐门的人,杀了我,唐门不会放过你的...”
‘唐门...’李幼白回过神,居高临下盯着李云天。
胸口天书杀气熏天,不断翻涌吸收着来自近处与更遥远处尸体的魂魄,一个个不甘的灵魂嚎叫着被天书吸进书页卷进无尽的深渊里。
怨恨,愤怒,不屑,傲慢,不可一世各种负面情绪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李幼白心头,她忍着痛苦伸手按在额头上,另一只手却已不受控制挥剑将李云天切成了碎块。
“呼...我真不想杀人的...”
李幼白痛苦的说出这句,不管自己情绪如何,她快步跑到河边丢出长剑侧坐上去顺着河流一直往下飞去,与自己相比,她更在乎红袖和苏尚。
什么山寨,唐门,那是苏家要考虑的事,只要自己身份不暴露,那么所有仇恨和业力都是李公子承担的,和李幼白有什么关系。
眼睛盯着水面,终于,飞了几十丈后看见了苏尚那身好看的衣裙颜色,沉在水里被河流不断冲走。
李幼白情绪遭受杀气侵扰,心神不稳又面对不断冲刷着的水流,御物术不好施展用在水底之物,她翻身从飞剑上跳进水中,水里,她借助天书能力催动身体向苏尚快速靠近。
一把抱住对方后带着她飞出水面,月光下,浑身湿透的李幼白抱着苏尚飞离江河水域落岸边的山林里。
放到平坦坚硬的地面上,李幼白快速解开苏尚的衣裳,里边是件女子的贴身肚兜,一指金流传进对方身体维系住肉体机能,她把手放在苏尚胸口控制力道按了几下。
吐出几口江水气息还没有回来,李幼白检查脉搏没有跳动痕迹,急性溺水休克,她赶紧又按压两下。
见苏尚不再吐出水后,李幼白打开气道捏住苏尚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她柔软的唇,对着她口部进行吹气,两种方式交替运行几遍,苏尚的心脏才慢慢传来跳动之感。
到的此时,李幼白终于如释重负,不敢休息,在此抱起苏尚寻到个隐蔽点的地方,捡些干柴,利用御物术钻木取火。
一个呼吸的功夫旋转几百圈,飞一样的速度让木柴瞬间爆出火焰,而此时,苏尚又咳出一点水来,慢慢悠悠转醒。
她先是惊恐,可睁眼看见是熟悉的黑衣公子,她立马放下戒心,对方正在烘烤着衣物,她感觉身体有些凉,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就剩件贴身的肚兜了...
脑袋在温暖的火焰里清醒,她局促不安可没有叫出声,羞涩的不敢让李公子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可是,正当她含羞的时候,李公子也脱下了自己的黑袍架在火堆旁。
里边,竟然穿着女子的衣物。
看见对方隆起的胸口与纤细的腰,画一般的容貌,苏尚瞬间让李公子平时对自己的奇怪举动有了解释,她皱起眉头,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而后呜的哭了出来。
李幼白听到声音时和苏尚对上了目光,对方眼底有失望和愤怒,还有一点留恋。
仅仅穿着肚兜的女子迅速爬起身,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扑到李幼白身上抱住,一口咬在她细嫩玉白的香肩上,李幼白神色动了动,就那么静静坐在火堆边,听着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动不动。
直到鲜红的血顺着肩头滑落锁骨在到胸脯的沟壑里,苏尚才松开嘴巴,楚楚可怜的看着李幼白,哽咽道:“你这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