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如今日这样扭扭捏捏的。
“有什么话,你……”话没说完,王为真便急急咳了起来,他只在外面披了个破袄,下面可就穿了条秋裤,这个时候可没有厚实的保暖裤什么的。
此时被冷风一撩,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停下。
王义宝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上前,帮助老爹拍打后背,过了好一阵,王为真这才算停下,但是屋子里的奶奶,也听到声音了。
她点燃油灯,王为真看到窗户和门口露出来的光线。轻轻抬手制止了王义宝,说了句,“等着”。
然后他便回屋穿上了衣服。让奶奶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接着便出来和王义宝走进用木头简单搭起来的厨房棚子,躲进拐角避风。
“说吧,这么晚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没事!”王义宝说,然后又闷闷的抽起了烟来,看的王为真一阵烦躁,扬起烟杆在王义宝的头上轻敲了几下。还没有点着。
“没事,你能大半夜来,怎么着,还没过年就跑来给我看门了。”王为真恨铁不成钢。
当然了,也只是故意表现。他心里对于这个二儿子,不满意肯定是不满意的,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每个家庭的生活,最后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况且这王义宝的脾气虽然暴,但那对的都是外人,对自家人,他还是很能克制的。
“不是,爸,我这钱……你留着看病吧。”王义宝终究还是说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点钱,原封不动地拍到了旁边的灶台上,然后起身就走。
“站住!”王为真喊住他。
“今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钱是给你们所有人的,每个人都必须收下。”他拿过钱,硬塞了过去,但是王义宝身形躲闪,就是不收,爷爷气的踹了几脚,道:“怎么……还得你老子跪下求你。”
“爸,你怎么能说这话,之是我是觉得……”
“嫌少?”
“不不不,没有,这只是……”王义宝还是那般犹豫,但最后被逼到了关头上,他咬牙问道:“既然以前有机会,为什么不早点卖了,给大哥还账。”
王为真动作一僵,心想果然是这事儿。
不过实在是王子辰的父亲擅作主张,他不得已编个故事,他们家哪里有什么祖传的宝贝,早就穷的叮当响了。
连祖坟当时都被扒了,能留下什么玩意儿。
好在他早就准备好了理由,说:“你知道你大哥那个时候欠了多少钱?他又是怎么欠下的?你以为只是他一个人的过错吗?”
王义宝“啊”了一声,这其中的细节,他还真是不知道。
在他的印象里,大哥是一个很有能耐的人。他向来不吃死食,只吃活食。意思就是说为人活络,靠脑子吃饭。虽然到头来没积攒多少钱,反而是欠了一**的债。
整个王家庄没有一个不说大爷有能耐的,就算现在也是这样,他们认为他们借给王子辰大爷的钱,早晚能够连本带息的收回来,所以他们虽然会要账讨债,但主要是去他大爷家。
王子辰家、王义宝家根本没有来打扰的,顶多就是有人跑来老宅这边,但是从前年开始就没有人来了,主要是去王子辰大爷家那里,所以每到临过年的时候,他的大嫂子才会带着孩子回娘家。
当然王子辰大姑说的也对,主要是从去年开始,他的大嫂子就时不时的回娘家,确实很惹人非议。
可是现在面对真相,王义宝却有些慌了。
原来事情不是他大哥,当时跑路时跟他说的那么简单。
因为王义宝仍然记得,王义明跑路前的头天晚上去他家,与他喝了一顿酒。当时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大哥依旧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再加上他们彼此的年龄相差不小,他这个大哥在王义宝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然后不自觉的学着他大哥样子去为人处事,但是他没有大哥的天赋,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过好日子,而他也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中混的最一般的。
但是在外人眼中,王义宝却是懒汉的代表。
在乡村这个社会中,这样的评价可是很伤人心的,当然真正的懒汉,就算听了也不会在意。
看到王义宝这副样子,王为真心中微叹了一口气。
他拍了拍王义宝的肩膀说:“等有个机会,我会仔细跟你说的。咳咳,这天这么冷,还是早点回去吧,另外你大哥生意失败,但主要责任不是他,所以你不要听外面的人,胡说乱说的。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那就行了。”
“别人我不知道,那个王子利,三天两头的跟人家说,我大哥欠了他多少钱,我反正也就2000块钱,不如就先把这点钱还了吧。”王义宝道。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回避,反正王为真是头一次王义宝这里听说这事儿。
“咳咳,行了,这事我有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好,爸,那这钱……”
“你怎么这么磨叽?行了,赶紧走,咳咳,老子还要睡觉呢!”王为真似乎有些不耐的起身,抬脚踢了过去。
后者闷闷的一声,这才起身离开了。而爷爷关好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栅栏门。
爷爷抬头望向天空,恰巧从远处飘来的一片云,将月光遮了起来。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跟孩子乱扯。”
“咳咳咳……”
爷爷回屋去了,徒留下一连串的咳嗽声,屋子里也是过了好久,这才重新恢复了沉寂。
——
“老姑父,我爸怎么样?”老宅,王义杰拉着赤脚大夫“老崴”问道,他刚给昏睡的王为真挂上了吊瓶。
老崴本家姓周,是村子的外来人,但是也是村子里仅有的两个赤脚医生之一。这么多年下来,大家也就习惯了,有什么大病小痛的第一时间找他来诊治。
尤其这会儿,不过是早上四点多钟,镇上的医院还没开门的。这个时代有太多的无奈。
“没什么大事儿,我听了,就是感冒,有点发烧。这两天病的不少。”老崴慢条斯理的收拾着听诊器、橡皮管,“药,我都兑好了,看到差不多的时候,给你爹换了就行,另外……”
老崴看了一下在屋门口抱着王子辰的董昭卿说:“这些天就不要让小孩子来这里了,小孩的抵抗力,可比不得我们这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