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芜站在静思居院外,看到常柏从里面出来,“二姑娘,侯爷不想见您。”
“为何?常护卫能不能再帮忙说说?”
三日后就要出发,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侯爷才行。
常柏为难地摇了摇头。
见状,纪芜转身往回走,实则绕到静思居院后的那棵树下,打算故技重施。
谢铮坐在屋中,听到隐隐传来的爬树声,不由得眉心微蹙。
这小庶女,不在院里好好准备出门的事,又要作什么妖?
纪芜吭哧吭哧地爬上墙头,踅摸着想要往院里跳。
才刚要起步,忽然感觉身旁多了个人,下意识转头去看,竟是侯爷。
她吓了一跳,脚下顿时失了平衡。
摇摇晃晃地要往地面摔去,连忙冲着谢铮伸手,“侯爷,救我!”
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动不动,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做好了摔在地上的准备。
却骤然落入到温暖的怀抱之中,淡淡的松柏香气将她包围。
“多谢侯爷,您又救了我一次。”在他怀中睁开眼,纪芜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谢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抱着她回到屋中,顺手往软榻上一扔,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她,“什么事?”
“侯爷,我……我能不能不跟您出门?”
话音落下,纪芜瞬间感觉到屋子里冷了三分,连忙开口解释,“我……我不是不想跟侯爷出门,我是……”
她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原本是想说,侯爷要出门,理应带着嫡姐,而不是她,却又觉得这样说了,倒显得嫡姐小气。
可她的嫡姐那么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一点都不小气!
正当她想要重新琢磨个理由时,却忽然感觉疼痛传来,被钳住了下巴。
“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本就清冷的声音更添三分寒意,谢铮睨着纪芜,只觉得她实在不知好歹!
有那么一瞬间,倒真想改变主意,不让她跟着去郾城,不仅如此,还要将她撵回伯府去。
可耳边却忽然传来方才去主院时,听到的欢快声音,说她‘愿意去相看’,还问‘什么时候能去相看’。
倘若不让她跟着,又或者撵回家里,不正好随了她的心意?
“纪二,现在就滚回你的院子,给我老老实实地收拾东西,缺了什么就买,三日后清晨出发!”
言罢,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扔出门去。
纪芜跌坐在地上,用手揉了揉下巴,她心中明白,这郾城是非去不可了。
想到房妈妈去她那院传话时的表情跟语气,她心中满是担忧。
她不怕房妈妈误会她,但她害怕会被嫡姐误会。
于是,从静思居离开后,她又去了一趟主院。
房妈妈正吩咐底下人做事,无论面容还是语气都还算温和,然而一见到她,顿时沉下脸来。
可屋子里传来了纪明昭的吩咐,只好让她进屋。
进到屋中,纪芜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软榻上的嫡姐,她手中拿着账本,笑容温和地看着她。
顿时,她感觉到鼻子发酸,快步上前跪倒在地,“姐姐,我对不起你!”
纪明昭放下手中的账本,向跪在地上的纪芜看去。
她眼眸低垂,没有人能看清她眼中的真实,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阿芜,你这是做什么?”
“姐姐,侯爷要带我去郾城,方才我去求他,希望侯爷能收回成命,可侯爷不同意。”
屋子里静了一瞬。
“傻姑娘,你再说什么啊?快赶紧起来吧。”纪明昭温声说着,伸手去拉纪芜。
纪芜没有起身,而是抬起头来看着嫡姐。
在她心中,姐姐与姐夫伉俪情深,恩爱非常,纵使有她在,也影响不到他们夫妻之间。
如果有嫡姐的劝说……
“姐姐,不然您再劝劝侯爷吧?您说的话,侯爷一定会听的。”
纪明昭拉着纪芜胳膊的手,稍稍紧了紧,随即更加用力,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我已经劝过侯爷了,阿芜,就是我劝着侯爷带你去郾城的。”
“什么?”
纪芜面露讶然,房妈妈去她院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虽然你答应我要去相看,可我如何瞧不出你真正的心思?”纪明昭温柔地笑着,继续说道。
“所以我就想着,让你跟随侯爷出门,也顺便帮我照看侯爷的伤,有你在,我能够安心不少,也算是两全其美。”
听嫡姐如此说,纪芜终于放下心来,忐忑尽数散去,化为雀跃。
“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侯爷的伤,不给侯爷添麻烦,不让姐姐额外担心!”她连忙开口保证道。
“我当然相信你,但我还有一句话要说,”纪明昭握住了纪芜的手,“出门在外,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再从主院离开时,纪芜的心情已是截然不同。
既高兴于能够离开京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又感动着嫡姐对她的挂念。
殊不知她脸上的期待与兴奋,对房妈妈而言是那般刺眼。
她站在院中思虑许久,心中有了主意。
*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后,纪芜立刻准备起来。
按理说,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不该知晓外面的世界。
但纪芜与寻常的深闺女子还是有区别的,她在伯府之时,会不断因生计而发愁。
所以就得不停地想办法,赚钱来维持自己的生计。
最开始是做女红跟抄书,抄书比做女红赚钱,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可因为她是女子,哪怕能写一手好字,也极少有人找她抄书。
她赚不到太多钱,一直过得捉襟见肘。
直到有一次,她溜出伯府去送女红时,书坊的掌柜竟主动找她,交给她一些书稿,让她誊抄。
也就是在这一次的誊抄中,纪芜结识了白日斋的店主,跟他们有了交易。
再后来,她成为了白日斋的常客,无论店主还是伙计,都很喜欢她。
有时候她过去送东西换钱,就会跟她说一些外面的趣事。
那日她出门去白日斋,给自己挑选东西时,曾听孔二哥提到过郾城。
虽然并不知晓郾城是个什么情形,又是否危险复杂,她还是觉得自己应当多做些准备。
毕竟她掳走那天,虽然幸得侯爷相救,可若没有白日斋里买来的戒指帮她拖延了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特意拟了一张清单,翌日吃过早饭后,便出门前往白日斋。
纪芜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出门以后,嫡母王氏的马车停在了定远侯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