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热情似火的花儿在虫鸟和鸣中放肆舞动,蓝天、白云、飞鸟美得像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私塾里坐满了十三四岁的学生,后排座位的钱休从上学路上带来了一个黑色的蝉。可惜他抓的是母的,并不会叫,所以便拿线绑了它的腿,放入了抽屉里。
整个教室充满着朗朗读书声,他们新来的夫子比上一个还严厉。以前的夫子只要他们睡觉不打扰别人,会视而不见,若是窃窃私语或者玩点小物件,便挨一顿打。现在的夫子不打人,但是会罚他们抄写、打扫卫生、冲洗如厕……
“钱休,背诵今日预习的《草虫》。”
钱休昨天压根就没看过《草虫》篇,站起来的一刻,课桌里的蝉飞来飞去,蝉翼快速扇动,他心如鼓擂。
“回夫子,我不会……”
程寂往前走了一半,盯着他又问:“第一节可会?”
钱休还是摇摇头,还好这时蝉不动了,让他虚惊一场。
“刚刚朗诵时,你在做什么?”
钱休以为他根本没发现,毕竟自己在最后一排,他又有书本掩饰。
“我在念书,只是记性不好,我读后面便忘了前面。”
“那你念最后一节。”程寂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下钱休没辙了,只得承认:“夫子,我刚刚没有念书。”
程寂点点头,“把你抽屉里的蝉放回树上再回来,今日罚抄《草虫》十次。”
钱休大惊失色,没想到他都发现了。
今日程家也来了几位小姐,皆是初次拜访。
钱锦瑟乃本州知府之女,本不该在此之列,毕竟爹爹比他们官大一级,岂有先拜会之礼?奈何大房的姐姐几次相邀,今日一同接其胞弟下学,这才放下身段一探究竟。
“锦瑟妹妹,那程夫子从上京归来,清冷孤傲的样子可俊了。你若看了定会喜欢,比勾栏院的胡狄公子更美,比钱休那小胖子皮肤更白,比你哥哥还要高!”钱须荷绘声绘色的讲着,仿佛他是这世间最俊俏的郎儿。
夸大其词!怎么有人会将所有的美好集于一身,又白又美,肯定没有男子气概。钱锦瑟不以为然,将她夸的天花乱坠的词汇通通过滤。
程家办了私塾后,这来往的人络绎不绝,木苏颜在上京清静惯了,这接待人的活也挺累的。
程卓练去了衙门就她一个人应付,以前怎没这么多女子上门,害她儿子多年未娶。如今夜儿也找着了,寂儿的心结也解开了,是时候挑选儿媳了。
先前属意姐姐家的小女儿,可人家已经定亲了,让她措手不及,又得重新挑选。
远远看着两个女子结伴而来,一人着竹青色抹胸纱裙,一人着浅紫色孺裙,一高一矮。一个俏丽可爱,口若含丹,一个冰肌玉骨,飘然若仙。
“程夫人有礼了!”钱须荷盈盈一拜,钱锦瑟不紧不慢的跟着见礼。
木苏颜回礼道:“两位姑娘初次到访,有些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钱锦瑟看了钱须荷一眼,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自报家门。
“我乃知府大人之女钱锦瑟,这位是我的姐姐。”
知府的女儿,不仅长得这般婉约柔美,连说话也谦和有礼,如沐春风。木苏颜心生好感,心里有了主意。
“原来是钱姑娘,稀客稀客,赶紧里边儿请。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办了个私塾,现在没法来给两位姑娘问安了。”
钱须荷笑着说:“程夫人太谦虚了。我弟弟有幸在此念书,上次接他的时候就见过程夫子了,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回去后,我弟更是将夫子一顿夸,真是年轻有为。”
下人们将茶端上来后,书院的铃声便摇响了。
“巧了,孩子们下学了。”木苏颜惊喜万分,一会儿子就能看见她俩。
钱须荷想让钱锦瑟在这多了解下程寂有没有成婚,或许一会还能再见到他,就赶紧先和随身的丫鬟一起去接弟弟了。
留下钱锦瑟一人在此,她的好奇心更重了。
“程夫人,听说上京很是繁华,琼楼玉宇,金碧辉煌。天子脚下无乞儿,十里长街种满了桃花,平日里皆是歌舞升平,游人如织,如诗如画。”
木苏颜虽是上京来的,但所处之地并不繁华,可以说住在角落里,让她与这些格格不入。本来官人的品级在上京已小得不能再小,可她不能如实说出自己的尴尬境地,只能夸大其词描述着:“正如姑娘所讲,夫人小姐们整日里在胭脂堆里、首饰铺里,可热闹了!男人们不得逛逛勾栏,喝酒品茗,那大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琳琅满目的商品真叫人目不暇接啊。”
这么一说钱锦瑟越发向往了,她好想父亲能够再做点政绩升官,最好直接当京官。篷州与上京隔了这么远,又是穷乡僻壤的,早就厌倦了。
不一会,钱须荷和程寂一同来了,钱须荷一个劲的向程寂道歉。
“对不住了夫子,没想到弟弟如此纨绔,不思上进。等我爹回了,定会好好教训他。听说夫子宅心仁厚从未打过他们,倒让他们越发肆无忌惮了,我们这的孩子都皮糙肉厚,即使打重了我爹也不会心疼的。”
钱休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姐姐,她不仅不心疼竟然还唆使夫子打自己?
可是夫子在这,他又不敢发牢骚。
程寂不置可否,只拿着书看了钱休一眼,“该罚的都罚了,这学习讲的是一个态度端正,只有放好心态才能对知识产生兴趣,若是一开始便气馁,学了也是白学。”
钱休受教般低下头,三个人一起去了正厅。
程寂身形挺拔,却并不是骨瘦如柴。修长的手骨节分明,一只手就拿完了几本书。拢起的长发三分之一垂在胸前,美得让人窒息,眼神坚定又明朗,一看就博学多才。
钱锦瑟起身行了一礼,程寂亦回礼。
她觉得自己在篷州也算有名的美人儿,这程寂竟然没拿正眼瞧过自己,面上有些挂不住。难不成上京的女子,没有几个丑的?
“娘,我还有明天的课要准备,先回房了,你陪两位贵客吧!”程寂匆匆离去。
木苏颜心生闷气,儿子一点都不解风情,多好的姑娘啊!此时她只得盯着他的背影发愁。
钱须荷尴尬地问:“程夫人,您平时都一个人在家吗?程少夫人呢?”
“哪来的程少夫人哟,我儿都没成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去殿试,也好弥补这么多年的空缺啊!”
钱锦瑟诧异道:“程公子已经中举了?”
“七年前就中了,后来吧也是因为生了病,性格孤僻了些,近些年才有所好转。我也想早点找个儿媳,也要人家看得上啊!”说完她又看了看两位姑娘。
钱须荷害羞的低下头,拉着钱锦瑟不知怎么接话,便借口回府。
“多谢程夫人款待,我们要回家了,择日再来拜访!”
木苏颜看着两位姑娘,心里越发喜欢。“好,有时间给二位姑娘下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