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程寂入狱的消息,已经是下午。
皇后不允许探视,她下朝后一无所知。程寂那么胆大心细的人竟然能出错,对方是久病不愈的皇上,现在情况陡转急下,太后娘娘肯定是悲愤交加。
天牢的环境还不如牲畜的住的,再不给饭吃必定饿死。她最终还是希望他能戴罪立功救好皇上,毕竟也算是姜家的恩人。
焦急的等待,又过了整整一天,丞相又罢了早朝,原来是皇上病危。
姜雪时心里更不踏实了,将所有事抛之脑后,进宫面圣。
太后携众嫔妃早在明君殿等候,刘太医早上再次传来噩耗——皇上印堂发黑,脉搏微弱,恐怕这两天要不行了。
包括司马疏清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小声啜泣,姜雪时则默默地站在刘太医身后。
“刘太医,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至少让皇上醒一醒,说句遗言也好。扶持新皇的路上,一定比现在还要艰辛。
忽然怀念那个勤政爱民的皇上,虽然他有时爱开玩笑吓唬人。但是只要有利于百姓的事,他一定会去做。
司马疏清一边滴着眼泪一边看床上的人,祈祷着他快点死亡。
忽然胃里一阵翻腾,一股酸水呕了出来。这会大家都没用早膳,才坐了一会就开始反胃。
旁边的傅音姬关切道:“清贵妃,你怎么了?”
她知道自己是怀孕了,而且怀的还是阿达的孩子。
司马疏清擦着因剧烈呕吐而涌出的眼泪,刚想说没事,结果又不停的干呕着。
刘太医闻声过来,同样急切:“清贵妃,让微臣给您把把脉吧,身子不适吧?”
鹿琼讲究三个月安胎再报喜,所以她没有承认,只推辞道:“不用了,可能是没休息好,早上肚里空空如也,难免会胃里难受。”
陆太后作为过来人嗅觉灵敏,坚持让刘太医把脉。“身子不适就让太医看看吧,大家也好放心。皇上如今病入膏肓,哀家理解你们心里的悲痛,哀家还没死呢你们急什么!”
她这么说,司马疏清也不好推辞了,提前两天知道真相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皇上都是要死的。
侍女将手帕搁置在她手腕处,刘太医屏气凝神许久,恍然大悟。
“贵妃娘娘,您这是喜脉啊,大概有两个月的身孕!”
司马疏清假装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刘太医真的吗?本宫不知道……”
太后一听,忙擦干眼泪吩咐道:“宋太医,你再给她仔细瞧瞧,皇上有后了?”
司马疏清懵懂的解释,“月事推迟了两个月臣妾不敢确定,想着等三个月再让太医瞧瞧!”
陆太后眼睛都不敢眨,紧张的盯着宋太医的手。
若是留了后,毅儿此生也没有遗憾,最好生个儿子,继承皇家血脉!
宋太医再三确认,“太后娘娘,微臣与院首一样,确定是喜脉无疑。”
陆太后激动的趴在床边,呼唤着皇上,“毅儿你快起来看一眼,你有孩子了,你快点好起来啊!给你娶了皇后,生了孩子,还不够冲喜吗?”
刘太医在一旁叮嘱着司马疏清,“娘娘还是回去静养吧,皇上这里不要再来了,以免伤心过度影响胎儿。不可多吃活血之物,不能过度疲劳,不能摔着磕着,烦请绝对安全的度过头三个月。”
司马疏清一一记下,既有了身子,谁还敢让她在这陪皇上,那肚里可是皇子皇孙。皇宫几年来都没喜讯,偏生在国丧期,皇上即将追随太上皇而去,定是命运多舛。
周贵妃面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她嫉妒司马疏清才来短短几个月就怀上龙种,而自己都几年宠冠六宫,肚子就是没动静,气得头昏脑涨。
可怜的傅音姬甚至还没圆房,姜雪时见她此刻还想着赏了一堆补品,又麻木的站回原来的位置。
太后下旨将皇上的身体状况散播给众人,那些个皇亲国戚全部返京,或许还能见上一面。
钱守梧和吴锋就在宫里候着,以防这时候出现什么乱子。
姜雪时看着好端端的一个人被折腾得如同失血的鬼怪,恍如隔世。
天牢里的程寂又经历了一夜的冥思苦想,大胆的猜测皇上也许是身中蛊毒,那位泰安公主来自南方,巫蛊之术神秘莫测,泰安人无所不用其极,以公主和亲为幌子不无可能。
一旁的高远刚醒来就见他发呆,“这么用功啊,你学医是为了什么?”
“为了救人于病痛,为了让大家做回一个正常人。”
高远笑着问他:“那你肯定是误诊了某位宫里人,才被送进来的!”
程寂知道他很聪明,默认了。
高远又怀着期待的问:“哑巴能不能治?”
程寂摇摇头。
他自顾自的回忆着,柔声细语的说:“我有一个妹妹,与我相依为命,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为了让我有更好的前途,离开了我,我有许多年没见过她。虽然她是个哑巴,却很聪明,烧得一手好菜,还会锈荷包,她供我读书多年,我却无以回报,可能我死之前,再也见不到她了。”
人各有命,程寂觉得自己又何尝不是历经坎坷,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又把自己送上绝路。
自身难保却还安慰他:“既然她很聪明,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
高远笑了笑没有答话,今日的早饭依旧分了他一半。
程寂没有理会,却在牢房门口嚷嚷:“这位官爷,麻烦给我通报一下,我有急事需要报告刘太医!”
那人笑了笑,拿着手上吃剩的包子扔他脸上。“赏你了,知道你饿。马上就要赴死,别做梦了。”
程寂无视他的嘲讽,再次解释:“我有法子治皇上,你替我通报一声吧!”
那人也不耐烦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番。
“疯了吧?皇上已经不行了,今早都去各地报信来见皇上最后一面,你就等着给他陪葬!”
程寂不知怎么跟他说,又拿出脖子上仅有的玉佩塞到他手里。“我没撒谎,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
那狱头一把夺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给我也好。太后吩咐过任何人不准见你,也不给你送吃的,我就仁慈点,让你吃点剩菜好上路。”
程寂这才明白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他根本接触不到外边。
高远早预料不会有人理他,“死了这条心吧,像咱们这地方绝没人愿意来看。”
其实他也开始怀疑瑞王的话,是不是真能狸猫换太子救自己出去。
程寂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只好徒手将牢房的门中间劈开,吓傻了一旁的高远。
还好只戴了脚链,手还比较灵活。牢房里的人听到动静,吓得立马抽刀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