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上京,格外落寞,孩童不敢四处游玩哼歌,许多生意难做,街头巷尾只有小贩的叫卖声。巡逻兵走过满是落叶的街道,日复一日的观望,连小偷都懒得出来溜达。
姜雪时从军营回来,路过织裁坊时,只见三婶没精打采的,店里绣娘寥寥无几。
往日门庭若市,如今生意惨淡。带着疑惑,她下了马车,顾姐也愁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见姜雪时也进去,她自觉的后退几步,行了一礼。
姜雪时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去了织裁坊。“三婶,怎么店里就这么几个人?”
“雪时啊,三婶没生意了,快要关门了!”周芙蓉心里没了盼头,垂下了眼帘。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姜雪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可能跟你抓了杜冰有关,铅州那边指名道姓不让人卖丝线给我们,近日城里又多了几家织裁坊,比我们出的月薪更高,我这里不仅无事可做,又没他们的报酬多,自然留不住人了。”
姜雪时安慰她,“不着急,全国又不只有铅州才有货,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
“可是上京被杜家人掌握了各种营生,只怕到不了我手里。”
“那就让二叔去老家种棉花,养桑蚕,生意不会做,总懂得最原始的谋生吧?正巧他在家里闲着没事,以后我们自给自足,看谁还拦得住!”
“这些也是需要本钱的啊,我们能不能做得好还未知!”
“我出钱种,你只管拿线,就当从我这买的,别人给你什么价格,在我这少一半。往后不仅做漂亮的丝绸,还得卖便宜的布,让老百姓们都买得起,不妨碍你挣钱。”
周芙蓉一听,立马来了兴致,“好,趁这段时间,我也在家再研究研究,多出些绣样。”
“委屈你了三婶!”
周芙蓉摆摆手,“说什么委不委屈,一家人全都仰仗你,怎敢有怨言?”
以前她做了黑心事,现在懊悔不已,凭自己的双手挣钱的时候,才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僮福走后,萤烛的空闲时间就是跟青云一起练武,偶尔还教兰茝针线活。
二房还是老样子,一个月才去收两回账,其余时间夫妻俩都在想着怎么培养好孩子。
秦宁见姜雪时来,笑得合不拢嘴,“阿雪啊,你今日有空来坐坐呢。”
“我三叔呢?”
“你三叔啊,昨儿去了老家,说是来财叔的母亲去世了,今日就得下葬呢。”
“那二叔回了,你给他说声,我打算把老家的地种粮食,几个庄子种棉花和桑树养蚕,看他能不能帮忙料理!”
秦宁正愁他一个大男人游手好闲的,赶紧点头,“好,明儿回了我就说,你二叔干啥啥不行,种地还是在行的。”
萤烛在兰茝房间出来,担忧问:“小姐,棉花是个稀罕庄稼,没几个人敢种,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搞砸了也就亏了种子钱,补种上花生和芝麻就好了。让他多出去打听打听,没什么难的。”
萤烛点点头,亏得小姐家底丰厚,不然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宫里的程寂完成最后一次任务,便着急着想离去。一来是想找雪时,二来也想知道程夜的下落,去一趟涟水冲。
霍毅行喝完最后一副药,感觉自己功德圆满般,想要出宫去看看。
正巧这时周华云给外祖母请完安,又想来讨便宜,迈着轻快的步伐就进了明君殿。
曹正禀报的时候,霍毅行皱了皱眉,他才刚穿好衣服。
胸口的伤还没好,周华云不敢走太快,今日穿的一身宫装,简约大方,破天荒的好好给舅舅请了个安。
“华云,你的伤好了?”
周华云一抬眼,就撞上一双凝视的深眸。
“天啊,这世上还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不自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周华云羞得满脸通红,忙捂住了嘴巴。
霍毅行见她出糗,调侃道:“还是你眼光高,怪不得程寂不愿脱帽,就怕被你们看上!”
程寂忙尴尬的解释,“皇上说笑了,草民并非清高自傲,是生性不爱与人打交道。”
长得这么好看,还不拈花惹草,周华云的一颗芳心怦怦直跳。
“程寂,原来你就是那个戴斗笠的程寂啊!”
程寂看了她一眼,并没回答。
霍毅行见今天天气好,便邀上外甥女,“今日陪舅舅一起出去散散心吧,入了秋,该丰收了。”
周华云隐藏不住的笑意,看了程寂一眼,“舅舅,既然出去玩,就让他当你的随行御医吧。”
霍毅行看了看程寂,“行吧!”
程寂自己也想出去,到时候找个由头离开就好了。
皇上临时决定出宫,宫里的下人一下就手忙脚乱的,就怕带少了东西。
曹正吩咐这御膳房的人,“都机灵点,皇上胃口好了,把甜点做好,卤味做好。”
众人便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各显神通。
这个节骨眼上正是立功的好机会,得了皇上一句赞赏,都够炫耀好几天。
周华云跟霍毅行一个马车,见程寂在外边骑马,那挺拔的身姿分外迷人,魅力十足。
就连随意拉着缰绳的动作,都散发着一股慵懒不羁的气质。
霍毅行看笑话般看着她,“别看了,他心里有人了。”
周华云失望的盯着他,“舅舅,这不可能吧?他程寂啊,你不是说的那个莫灯彩吧?”
“那必然是姜雪时啊,莫灯彩是谁?”
听到姜雪时三个字,周华云像是吃了毒药般嘴巴不停的颤抖!
姜雪时,她凭什么啊!
“舅舅,你赐的婚?”
“怎么会这么说?”
“她姜雪时怎么会被程寂看上?一个粗鄙不堪的女人,成天打打杀杀的,她不配啊!”
霍毅行见她口无遮拦,心里也生气,“华云,你谨言慎行,姜雪时比任何人都配!”
姜雪时是舅舅赏识的人,没想连自己都比不过。
想想都觉得不甘心,她姜雪时处处都跟自己作对。
“你下去吧,让你皇后舅母上来。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所以跟你说清楚。”
周华云如鲠在噎,默默的下了车去请皇后。
傅音姬知道皇上很是疼端阳县主,不知她为何红了眼圈,安慰她:“怎么了华云?”
“舅舅让我请您过去坐,我坐您这好了。”
傅音姬拉着她的手,“你别往心里去,皇上就是阴晴不定,有时候连我不懂他怎么生气!”
“不是这样的!”
她真想上车大哭一场,她是上京最尊贵的女子,怎么会被姜雪时踩在脚下!她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