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终究是下了,它来的悄无声息,没有狂风大作,只有翩翩飞舞,晶莹的白、薄薄的凉,温柔的裹上那花、那树、那行走的人。
世界都变得安静,一声奶声奶气的“娘”,为雪时晴的恬静时光更添一抹温馨。
“悦儿,来姐姐这儿!”
此时的姜悦还在学走路,歪歪扭扭如同一只小鸭子,露出两颗乳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姜雪时的心都融化了。
周芙蓉见程寂不在,疑惑问:“今儿程大夫又出门啊?”
“程夜今天出发去铅州,他去送一送。”
“要我说他兄弟就是个没良心的,就是死了也该他自己受着,何苦还要以德报怨。”
姜雪时刚想抱姜悦,周芙蓉立马拦了下来,“你伤没好,不用管她,让她在桌子旁扶着就好了。”
“我伤好了,抱她没事的。程寂他并不是为了他弟弟才这样做,而是为了他父母。如果他对程夜不管不问,若程夜被那些官差折磨致死,他的爹娘一定悲痛万分,他在能力范围内没有帮到,也不会心安。”
“你们果然还是太心善,换做我一定做不到如此。你二叔那边地都拿回来了,我现在已经提前绣好了许多花样,有了兰茝的帮助,我们俩一定能做出更多的好衣裳。”
“兰茝这孩子聪慧,丹青造诣极高,虽然平时看着不大爱说话,可是老老实实做事,不调皮贪玩。”
“怪不得你二婶如此宝贝,几次来信都让小石头离她远点,就怕给她带坏了。”
姜雪时可没听进去半分,“我拦着有用吗,他们二人相处得好,那是兴趣相投。小石头这孩子作为程寂看好的人,日后不会差的,门当户对固然重要,毕竟生活差距在那,这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越是过早干预越适得其反,孩子们也该有自己的想法。”
“也是,毕竟以后是要进太医院的,犯不着奚落这孩子,我看他念书识字挺专心,就算没有状元之才,好歹也能救死扶伤。”
说话间,悦儿已经独自在屋里走来走去,头上戴着虎头帽,还是雪时的。
“三婶你还年轻,与我三叔和离也该有自己的将来。悦儿还小,若日后问起,该如何作答?”
“走一步看一步吧,兴许她长大后就能明白我的苦衷,也就不会对她爹有什么念想了。”
“也是,以后让三叔自个儿在老家待着,过年也不必接回来了,大家都省心。”
雪越来越大,程寂戴了帽子回来,落了一身雪,萤烛忙替他拂去,还好衣服厚实没有渗透到里边。
这时巧葱从桂兰家回来,又带了一筐橘子。
“小姐,他们非要将门口的橘子摘下来给您带回来,奴婢推辞不了……”
姜雪时懂她们知恩图报的热情,当下拿了一个直接剥了起来,“接着吧,不接她们还当我们瞧不起呢。”
她明白这都是他们不舍得吃的,都是拿顶好的东西来回馈别人。
程寂见状也拿了一个,“亏你记得他们。”
“事儿多总有疏忽的时候,能帮一点是一点。”
“你的家财都散布出去,没为自己打算?”
“放心吧,我的嫁妆可没动!”
一句话将程寂堵得耳根子发红,她明白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一向正儿八经的人学会调侃,让他招架不住。
萤烛和巧葱难得看见这个场面,也偷偷打量着俩人。
到了晚上,雪是停了,大雪落了白又要结出一层冰来,姜雪时担心大家摔倒,嘱咐大家不要出门,一切等明日天亮了再去忙。
林颦玉给她们送了两担老家的大鲤鱼,全都是晒干腌制过,正是小儿子姜安阳亲自抓的。若是鲜活的捉来,反倒让别人参雪时一本,只得等到鱼死给它晒干了,也好避人耳目。
今夜里大家都有口福,早早歇下了。
夜的黑,如漆如墨,庭灯里的芯儿都灭了,更让人摸不着方向。姜雪时望了眼不远处,似乎有无形的洞将她吞没,被冷风从脖子灌进去,她瑟缩了一下,巧葱适时给她披上了衣服。
“小姐,该歇息了。”
她总觉得,睡不着!
僮贵还没回,吴将军去了铅州又是一场恶战,心里七上八下睡不踏实。
“小姐,僮侍卫他们回来了!”远处的人大喊着。
胡管家太兴奋踩到台阶上,一个不留神滑了一下,“哎哟……”。
**结结实实震了两下,摔得麻木。
听着没了声,姜雪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巧葱疑惑的说:“小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似乎是佟大哥和僮二哥回了。”
这时的姜雪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多想,抓着她的肩膀确认:“真的吗?我没听错?”
萤烛搓着手,哈气跟着出来,“小姐,是僮福他们回了吧?我们去看看?”
“掌灯!”
主仆三人衣服也忘记加,急匆匆往前厅走,胡空摔了一跤还在回廊那儿摸**,见到姜雪时憨笑着见礼:“小……小姐!”
姜雪时点点头,“是你在叫?”
“正是老奴,僮侍卫他们回了,您快去看看吧!”
“快去吩咐厨房,给他们做点菜,多来些汤暖暖身子。”
“诶!”他动作比脑子快一步,才跑没两步**痛得龇牙咧嘴,两个小丫头闷声笑他,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见到兄弟二人,连胡渣都没打理,两个一个比一个憔悴,姜雪时都心疼了。
“你们终于回了,我还担心你们路上出岔子!”
僮贵得意的邀功,鼻子仿佛要翘到天上去:“我呀,可是活捉了杨政的两个儿子,皇上肯定要赏我!”
僮福中肯的点点头,“进步很大,可惜爱做白日梦。”
“大哥,你别拆我台啊,我这是大功一件!还有神明组织的事,要不是我,将军能查到杨政吗?”
僮福笑着说:“正巧,我也查到了!”
这俩人竟然同时回来了,看来兄弟俩有心灵感应。
看着他俩拌嘴,姜雪时的嘴巴就没有合上过。“好了好了,都是大功臣,明日皇上定要宣你们的!”
萤烛看未婚夫婿平安归来,心底的石头也落下了,呆呆的看着他,总也看不够。
“你也瘦了!”僮福抓着她的手,千言万语化作一抹柔情,给她戴上一枚戒指。
萤烛拿着手指仔细观摩,发现这戒指上的宝石极其光滑,嵌在金指环上相得益彰,成色均匀浓郁。
“谢谢你!”
“这宝石是我自己找到的,让手艺师傅教授我手艺做的,我央求了好久,他得知我不开铺子才答应教呢。”
僮贵听了刚刚的好心情顿时没了,“做正事你倒全想着风花雪月了,就不怕将军回头罚你!”
“我这是在晚上做的,没耽误行程。”
僮贵不服气,只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酸味。
巧葱给他塞了个橘子,“呐,小姐刚刚还念叨你们你们就回了,赏你了,甜着呢!”
他这才得意的看向僮福,举手示意自己的宝贝。
姜雪时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天气越晚越冷,只能等他们吃好,明天再一次性问个清楚了。
程寂这几天没睡好,刚刚反而没听见,也就没出来迎接。若是僮福他们见了他,定会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