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夫人,风雅坊到了。”
马车外传来马夫恭敬的声音,坐在车内的温枝微微抬起手掀起帷幔的一角,目光轻轻落在了那块写着“风雅坊”三个大字的牌匾之上。
旁边的冬至和立夏见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立夏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迟疑与不安,轻声试探着开口说道:“要不……就算了吧?”
毕竟她们心里都清楚得很,自家夫人这回是真的动怒了,如果就这样放任温枝进了这风雅坊,万一要是被人给认了出来.......
温枝并未将立夏的劝阻放在心上,她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帷幔,白净的面容上并未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内心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逛这烟花柳巷之地可是生平第一次,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兴奋。
“走吧。”只听得温枝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便毫不犹豫地系好了身上那件赤金斗篷,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刚刚踏出车门的温枝一眼便瞧见马夫正屈身跪在马车旁边,活生生地充当起了一个人肉凳子。温枝不禁蹙起眉头,真是搞不明白,好好的马凳不用,非要用人来当这个凳子,也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这种奇怪规矩。
温枝倒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从马车的另一侧纵身一跃而下。
落地之后,便迈开步子朝着风雅坊直直走去。立夏和冬至见此情形,哪里还敢有半点耽搁,连忙快步跟上前去。
“这位娘子,咱们这可不是什么酒楼啊,您是不是走错地方啦?”
“不过若是想来消遣,风雅坊也是欢迎娘子。”
“娘子不如里面请?”
门口揽客的几位娘子一瞧见温枝领着立夏和冬至缓缓走来,皆误以为她是某位富家夫人不小心踏错了门庭,于是纷纷迎上前去,嬉笑着调侃道。
只见其中一名身着绯红色裙裳的娘子身姿婀娜、风情万种,胆子也格外大些,竟然轻移莲步款款走到温枝近前,而后微微侧身,轻轻地倚靠在了温枝的肩上。她朱唇轻启,娇声笑道:“娘子,可是要妾身给您唱曲儿呀?保证让您如痴如醉呢~”
听到这话,温枝心说唱曲儿倒是不错,只是此刻没有时间欣赏了。她稍稍定了定神,开门见山地问道:“裴奉瑾在哪个房间?”
此言一出,方才还笑语盈盈的众娘子瞬间止住了笑声,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脸上的表情也由轻松转为凝重。
尤其是那位刚刚紧挨温枝的绯色裙裳娘子,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变得规矩本分了许多。她心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强作镇定,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道:“不知您是……?”
立夏的那声‘裴国公府七少夫人’还未说出口,便被温枝突然抢在了前面开口:
“温枝。”
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瞬间大变,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七少夫人恕罪!七少夫人恕罪啊!”
京城中上至皇族世家、下至街头乞丐,谁人没听过温国公府十三娘子的名号?
裴七郎虽然也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但与温十三娘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在她的手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条性命惨遭毒手,像她们这样的小人物,哪里敢去轻易招惹呢?
立夏皱了皱眉,提高声音说道:“问你们话呢,都聋啦?”
听到这话,方才的绯色裙裳娘子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在……在二楼右侧最里头那间。”
说完之后,她迅速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温枝一眼。
温枝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定格在了那位绯色的裙裳娘子的身上。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绯色裙裳娘子声音细若蚊蝇地答道:“云渺……婢唤作云渺。”
温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便说好了,下次还要劳烦云渺娘子为我唱曲儿。”
随后,温枝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带着立夏和冬至大步走进了风雅坊。
方才她们在门口的动静早已吸引了坊内众人的注意,现下谁都知道温枝来逮喝花酒的裴奉瑾了
而温枝却对那些或惊讶、或好奇、或戏谑的目光视若无睹。她步履匆匆,直直地向着裴奉瑾所在的雅间冲去。
“七……七少夫人?”
守在雅间门口的阿郎乍一瞧见温枝,那张原本还算镇定自若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就连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慌忙俯身行礼,嘴里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可由于太过紧张,话语竟变得结结巴巴。
温枝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压根儿没有搭理阿郎的意思。她只是微微侧过头去,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向身后的冬至问道:“冬至,之前动手打你的人是他吗?”
冬至闻言,抬起眼眸,仔仔细细地将阿郎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见此情形,阿郎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急得满头大汗,张开嘴巴刚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七少夫人,您听奴解释……其中定有误会啊……”
"冬至,打回去。"温枝面色冷峻,声音冰冷地打断了正在发生的争执。她的话语如同寒风吹过冰面,让人不禁心中一颤。
话音刚落,立夏轻轻推了冬至快步上前。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阿郎的脸上。
阿郎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踉跄,捂着脸连连后退了半步。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温枝,咬牙切齿地道:“奴可是郎君身边的!”
在他看来,温枝虽然出身名门望族,但毕竟已嫁入裴国公府成为裴奉瑾的妻子,按常理应该对裴奉瑾身边的人礼让三分,多少给些面子。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温枝果然如传言一般,如此蛮横不讲道理!
面对阿郎的愤怒指责,温枝只是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她冷冷地回应道:“那又如何?我身边的人你也敢动?”
一旁的冬至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并非裴国公府的家生子,而是经过多次辗转买卖才最终进入了这座府邸。在此之前,她从未遇到过像温枝这样护短且强势的主子。
不过与冬至不同的是,立夏对此早已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