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场地,司天监泰半术士聚集于此。
十数组蒸汽机,每架一旁都站了数名术士。
这些人彼此有交流,感慨比自己更好的设想,完善自己的设想。
一双双眼睛时不时看向入口,眼中充斥期待。
不多时,魏安、怀庆与褚采薇来了。
“魏师。”
“魏师。”
“…”
声音、动作并不齐,称呼却统一。
加之所有术士一拥而上,震撼感扑面而来。
惊得怀庆身后的女侍卫立即上前,护在其身前。
褚采薇虽知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对魏安的态度,但真实发生在眼前,心仍有些颤颤。
老师,您再不见魏安,司天监真要让他搬空了啊。
魏安还礼揖了揖后,转身对怀庆道,“殿下,能否再等一等,我还请了一人来旁观。”
怀庆秀眉微蹙。
她不禁想起那时热气球试验,也是等一人。
“好。”
她不动声色点头。
魏安主动交代道,“殿下,是国师。”
“我此前曾向国师求道丹,得知人宗最忌沾染因果业力,因此想还了国师这份恩惠。”
原来如此。
怀庆再轻轻点头。
眉宇间给魏安的感觉已起了变化。
“无恙知恩图报,大善。”她夸赞道。
魏安,“…”
小一会儿,洛玉衡到来。
原本以她父亲与监正的纠葛,她不会踏入司天监。
这次能来让不少司天监的术士侧目。
“殿下。”洛玉衡微微打了个道稽,倒不是放低姿态,单纯看在某人面上。
“国师。”怀庆轻轻颔首。
“好了,诸位,展示吧。”魏安目光扫过一众术士,笑道。
后者一一与他目光相接,仿若打了**。
“魏师,这是我的设想,我欲以其来转动这轮大扇叶,如此,炎炎夏日,百姓便不必再受酷暑迫害。”
魏安点点头,“嗯。”
蒸汽机版风扇,占地大了点、成本大了点、噪音大了点,似乎也没啥毛病。
“魏师,这是我的设想,以蒸汽机来带动这组滑轮,以助搬运重物。”
魏安继续点点头,依旧只是‘嗯’一声。
这名术士与前面那名术士一般,目光不由黯淡,存最后一分期望。
“魏师,这是我的设想,可用于…抽水。”
这名术士声音有些弱,毕竟抽水有水车、井其他可以替代。
“不错。”
魏安终于变了神色。
那名术士一愣。
魏安不多说,道,“点火烧炉。”
那术士大喜。
怀庆目光在这组蒸汽机多停了。
她想起魏安曾说起提升矿产产出一事。
不过魏安不说,她也不问。
三人继续往下一组。
这组只有一人,宋卿。
这位研究近乎痴迷的术士对作品一向有高要求。
“魏师,这是我根据水轮船改进的设想,以蒸汽机为动力,可使船速增加。”
宋卿依旧那张脸,不咸不淡。
实在这次研究并非他钟爱的生物领域。
魏安能如何说?
金子放在哪儿都亮眼!
可惜是根据水轮船改进的。
何为水轮船,就是在船两侧装有像水车一样的桨轮,原本是人力驱动,辅助行船,宋卿给改成了蒸汽驱动。
也算是蒸汽船吧。
“待会儿再与宋师兄探讨探讨,可以再改进改进,大有前景。”
宋卿怔了怔。
他在这次设计上没花多大心思。
“此物可提升几节船速?”
见魏安多说了几句,且不似安慰,怀庆开口问道。
宋卿脸有点绷。
“不急,水轮并不能发挥蒸汽机的最大效用,等有成品再请殿下来。”
魏安帮忙解围。
宋卿脸一燥,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完成之后的设想。
“魏师,我这设想…”
一共十三组,除了抽水和船,之后没一个亮眼的,不谈性价比,实用性也低。
设想倒是天马行空。
魏安不愿扼杀这些人想象力,思忖斟酌,道,“各位的设想实在不错,有些叫我也汗颜,不过以蒸汽机的动力未必合适,在不久的将来,我以为定有更合适的动力、器具完成诸位的设想!”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纸,从中挑选两张,一张递给卡七品的那两名男术士,“你二人给沐师兄搭把手,将这张图纸完成,不拘今日,还是明日,这不是个小物件。”
又递给宋卿一张,道,“麻烦宋师兄,这个设想更耗费时日。”
宋卿一脸正色,“定不负魏师所托。”
见宋师兄都这般,那两人立即作揖道,“必全力以赴!”
“好。”
魏安点点头。
重回到抽水这组。
已经开始运转了,抽水的效果一般。
主要是进水口和出水口设计不好。
魏安招来宋卿和沐庆,还有其他两名六品术士,拿了张空白的图纸做了点改动。
四人合力将他所要的做出来。
安装好后,魏安将管子放入水井。
重新点火,随连杆缓缓拉动,带动横梁这边的连杆,活塞往上,井水从管子被吸入,注满缸体后,又从这边出口涌出。
前两下出水口的量不大,后面库库往外冒!
“殿下,如何?”魏安看向怀庆,笑道。
“匠心独运,精妙绝伦。”怀庆美目中盈盈闪光,连口称赞。
洛玉衡微微凝眉。
这两人定是背着她聊了些什么。
不然为何怀庆知晓,她偏没听明白。
魏安留意到绝美道姑的表情,解释道,“以此来抽取矿井中的事,或可增加采矿速率。”
“不止如此,也可以这个上下运送矿石,胜人力,也省人力。”
怀庆似乎来了灵光,指向第二组的滑轮,道。
“殿下高明。”魏安捧了句。
怀庆笑地摇摇头,“何及你半分?无恙,你在改变这片天地。”
她话落,冥冥之中,有什么变化。
洛玉衡立即有所感应,看向魏安脸颊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
一处宅邸
忙碌了一天的朱阳回到家,甫一进花厅,遥遥便听见花瓶碎一地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自己小儿子在作怪。
作为打更人衙门十大金锣之一,他是最早追随魏渊的一批人。
只是这份情义被岁月、理念、现实磨灭,他与魏公渐行渐远,早背道而驰。
他在仆人的服侍下换上常服,进入正厅。
“爹。”
见父亲回来,朱成铸没了之前嚣张,脸上却掩不住狠戾和火气。
“又怎么了?”
朱阳沉声问道。
朱成铸没立即回答,等收拾花瓶碎片的仆人退出去,才道,“爹,那狗腿子越来越嚣张了,他请打更人这么多金锣、银锣去教坊司,偏漏了我,更不请您,也不请我,何曾将我、将您放在眼中?”
朱成铸话听得朱阳只想一巴掌呼上去。
他还挺振振有词!
什么没出息的玩意!
为教坊司的女子争风吃醋!
“也不知他走了什么**运,竟捉回了周赤雄!我观魏公对他颇有栽培之意,爹,魏公是眼瞎了吗?我才是打更人年轻一辈的魁首!”
朱成铸嫉妒得已然质壁分离。
“住口!”
朱阳怒目瞪过去,先喝止小儿子。
“滚回去!”
又将小儿子骂走。
正厅之中,只余他一人。
打更人…
齐党…
他不停思索。
晚辉渐渐地退出屋内,最后朱阳整个人融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