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真的来了。
魏安认这个事实。
但仍觉得奇怪。
元景贵为九五至尊,自是可以肆意妄为,无拘无束。
却不符元景此前展露出的做派。
他上前半步,再作揖行礼道,“草民见过陛下。”
神色沉稳,不卑不亢。
大奉王朝除了个别特殊场合,譬如之前的桑泊祭典,面见皇帝无须行跪拜大礼。
元景似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点头道,“好好。”
“早前便听闻你的名头,怀庆也常在朕耳边提及你,今日一见,确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些许微名,在陛下面前又算的了什么。”魏安道。
“朕亦受怀庆相邀来观礼,你自便吧,不必拘束。”
元景帝有些年纪,但修道有成,仍一头黑发,气度沉敛,语调温和,显得风度又儒雅。
“是。”魏安应了声,看向虚空之中,“千幻师兄,往东半里有条大河,请师兄护送陛下去那儿。”
也就是元景帝在场,这位藏了起来。
不然背对一众大佬而立,这位不知多有成就感。
“好。”
与声音一同亮起的是阵法的光芒。
魏渊立即看向南宫倩柔和杨砚两名义子。
二人立即腾跃而起,全力往魏安口中东边大河飞奔而去。
魏安又看向院中其他人,“那我等也走吧。”
话落,清光将所有人吞噬。
…
临时搭建的码头,大块的青石砌成。
码头停泊了两辆众人从未见过的船。
无帆,无桨,两侧无桨轮。
“陛下。”
“这艘船,依照寻常海运货船样式打造,长八丈余,宽近三丈,船体施加了阵法,是为了增加其坚固、耐热。”
“草民以为在不久的将来,冶炼技艺不断提升后,以钢铁为船体,将不再需要这些阵法加持。”
魏安介绍一顿,而后伸手做请的姿势,道,“陛下,请上船一观。”
“陛下。”魏渊抢先拦了一拦,看了眼南宫倩柔和杨砚。
二人立即上船仔细检查后,有些为难地返回,“陛下…”
“朕听怀庆总是提起,无恙天马行空,总有些新奇构思,无妨,有国师在。”元景袍袖一挥,大气笑道。
洛玉衡适时上前,神色平淡,老老实实地履行国师的职责,充当保镖角色。
众人来到船上,又下至船舱。
船舱尾部,一架从未见过的钢铁造物静静地躺着。
元景第一眼仿佛看见一只猛兽匍匐。
早有一人立在其侧,正是宋卿。
“宋师兄。”
魏安把介绍的工作交接给宋卿。
“陛下。”宋卿行礼后,仔细地讲解起蒸汽机。
蒸汽机单独介绍,也省的之后的演练反复介绍。
蒸汽机船的设计、配套装置,譬如螺旋桨,放之后介绍。
元景帝微微颔首。
实在巧思妙想!
不,巧夺天工!
“陛下。”
魏安示意众人退出船舱。
回到码头后,他对站在甲板上的宋卿道,“开始吧。”
后者立即行动,几名术士和两名武夫无须他多言,紧随其后。
最后检查后,两名武夫开始铲煤炭。
“此次使用两名武夫是为尽快展示成果,投入使用之后,寻常壮年男子也可胜任。”魏安知道以这些入了品的人都能看出铲煤的是武夫,解释道。
很快,腾腾蒸汽从高耸出来的铁管涌出,先是一股一股涌出来,渐渐地,成一团一团喷出来。
宋卿举了只绿旗,区别于寻常船只旗号,这支旗不是三角旗。
“大奉一般货船、宝船、福船,顺风顺水时在三节至九节不等,蒸汽船一档位八节,二挡位十二节,三档位十八节。”
魏安话落,元景帝瞳孔有细微变化。
众人心中亦是骇然!
“无恙,陛下当前,不可妄言。”
赵守道。
这是在为魏安提前消除隐患。
“无事。”
元景帝摆手道。
他目光落在船尾的水面。
蒸汽机运转,已经带动螺旋桨开始工作。
从水下升起的水花愈来愈大。
作用力到一定程度,推动船只。
“哗哗~”
“哗哗~”
船破开水面,水花的声音颇为响亮。
更映衬出船速不一般!
在场都是入了品,有些更是中高品,目力不必说,他们望着船快速驶远。
在大半里外转了个弯,在宋卿打出一只丹黄(橙色)旗子后,以更快的速度返回。
当船只重驶过码头,众人有种错觉,这船似乎没驶出过码头。
太快了!
最后,宋卿打出赤色旗子,船破开水面引起的水浪一波一波拍击码头、岸边!
澎湃的不止是水面,还是许多人的心神!
元景帝、魏渊、赵守等人自不必说,这些人已然从这只船上看到巨大的经济价值和战略价值!
便是书院的学子,此刻也想到漕运是不是…
“无恙。”
一名老先生最先开口,意识到元景帝也在,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这船简直要了漕运那帮人的命。
魏安却直接道,“先生,漕运非只在船之快慢,更在河道。”
“魏安。”
“无恙。”
魏渊和怀庆接连出声。
以往说的直接点无妨。
今日元景帝在场如何好这般大胆?
不过转念一想,魏安是这般没分寸的人?
不应该啊。
“草民失言。”魏安立即告罪。
“无妨。”
元景帝依旧大度道。
宽容的十足圣君模样。
“谢陛下。”魏安起身后,指向大黄山方向,“千幻师兄,以此向南一里,再劳烦师兄。”
阵法亮起,将元景和太监送走。
洛玉衡腾空而起。
魏渊、赵守等人朝魏安围过来。
魏渊还好。
赵守皱眉,斥责的话对上心尖尖上的学子,心中又不忍,最后只是温声提醒了句,“无恙,再不可如此鲁莽。”
魏安嘿嘿一笑。
见状,魏渊心中微微一叹。
“我等也走吧。”魏安道。
清光再度将众人吞噬。
…
大黄山下
首先闯入视野的是类似马车车厢的钢铁造物。
比马车车厢稍小些,长了数倍,车轮十分小,正好卡在两根铁条之上。
外观依旧怪异,一根冲天的大烟囱。
“这是车轨?”
元景望着数名白衣术士用小锤敲一根根奇怪形状的铁条,形似‘凸’字。
两道铁条间隔固定距离,平铺在碎石和细沙之上,蜿蜒地上大黄山,在目可及的远处再弯回来。
铁条并非一体浇铸,而是一段一段,两段以术士手段融接,又用了铁钎钉入大地深处固定。
“陛下博闻强识。”
魏安稍慢于他的声音一步。
他停在元景侧方,稍后于元景。
车轨不是什么稀罕物,史书也曾记载,只是形状不同。
“我称之为蒸汽火车。”
不同于之前,魏安的声音昂扬振奋。
元景不由侧目。
魏渊、赵守、洛玉衡、怀庆等人也闻之看向他。
他的情绪如何起了波澜?
早就有波澜!
在蒸汽船那他心绪已起波澜!
魏安目光炯炯地望着蒸汽火车。
诸位,睁眼看看这片新天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