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丹穴山外的云海
羽嘉蹲在云雾中,确定没法再次破开结界打开洞口后才站了起来。
“唉,没想到费了那么大力气只能开一小会儿。”
“只能等力量恢复后再继续挖洞啦。”
说完,背手转身,蹦跶着离开云海。
毛犊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幼神和介麟分魂之间的关系,后瞬身跟了过去。
“喂,他们都走了。”阿蓝杵了一下江引尘。
江引尘把她的手拂开,表情严肃。
阿蓝以为他是在生气,“不就是没让你把话说完,至于么?又不是以后没法和小粼月见面。”
“不是……我是在想,到底有没有把那个人打死。”
弟子们刚来到外边的世界容易被本地人欺负,必须得面杀鸡儆猴一番,这样才不会有人敢再犯。
“拜托,被削减后的神力依旧是神力,再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化神修士能抵御的好吧。”
“说的也是。”江引尘点点头,“那走吧,等恢复神力再来。”
一花一鸟并肩而行,向他们的住处——万年梧桐树走去。
刚走没多久,跟前出现一抹夹杂着几片羽毛的青色光点。
阿蓝停下脚步,两眼一翻,“又来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死鸟。”
江引尘倒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顺带往侧边挪了一几步,给主角让让地。
阿蓝因神兽血脉和未受到诅咒被凤族排挤,但同样的,也会有凤鸟看上她的血脉,想要将其占有。
而占有的最佳方法,便是结合。
也就意味着,会有凤族拼了命地追求她,让她倾心。
比如眼前这位坚持了一百多次求偶行为的青鸾族的二殿下——镜风意。
青色裹挟着羽毛光点散开,镜风意的身影完全显现。
一袭青衣,袖口与衣摆布满五颜六色的花朵绣纹。用阿蓝的话来形容,远看就是一只花里胡哨的**。
镜风意扭捏着身子,慢悠悠转过身,右手拿着一把翎羽做的扇子遮住半张脸,露出狭长又妖冶的眸子。
夸张地眨眼,再睁开,含情脉脉地盯着阿蓝。
感觉下一秒他的**就要开屏了。
“嗯哼哼……”他莫名其妙地笑了几声。
笑声有些尖锐,听得阿蓝面目狰狞,头发都快要炸起来。
她要是有江引尘那一身神力的话,现在已经提着菜刀抹掉眼前这只**的脖子了。
镜风意慢悠悠围着她转圈,一边抛媚眼,一边捏着嗓子,“小蓝蓝又给人家取新的外号了呢。”
“小蓝蓝一定是喜欢人家,对不对?”
阿蓝额角青筋暴起,“叫你死鸟你还来劲儿了是啊?”
“好,我这就让你变成真正的死鸟!”
她来到江引尘旁边,一把掐住其脖子。
江引尘似是已经习惯,面不改色的任由她从脖子上拔掉一片黑色凤殇花花瓣。
阿蓝右手抓着凤殇花花瓣握成拳,朝着镜风意打了过去。
后者连忙伸手用扇子挡住。
“小蓝蓝怎么每次见到人家都这么凶?”
“哦~人家懂了,打是亲,骂是爱~”
阿蓝压低眉眼,使出全身的灵力,“姑奶奶这就割掉你的舌头!”
说着,她收回手,把花瓣掰成两节,分别握在两只手里。
见她来真的,镜风意也认真起来,收起猥琐的表情,翻转手腕,青色仙力附在扇子上。
一边走位,一边抵挡。
在阿蓝一拳又一拳下,扇子被花瓣腐蚀出一个洞。
镜风意大惊,连连后退。
他之前的翎羽扇子早就被阿蓝打坏了,这次为了多撑一会儿特地拔了一根他父皇的翎羽,没想到只比之前多撑几分钟而已。
凤殇花对凤族的杀伤力果真不是一般的强。
就在他恍惚的几秒,阿蓝的拳头穿过扇子,重重砸在他的脸上。
滋滋——
凤殇花上的黑色神力接触到他的脸,很快腐蚀掉指甲盖大小的皮肤。
他捂着脸,眼中满是不甘。
“小蓝蓝对人家真狠。”
随后手臂一挥,身影消散。
离开前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阿蓝。
“总有一天,我……”
阿蓝用冰包裹着花瓣,刺向他的嘴巴,他连忙闭嘴,迅速消散,离开。
“*的,这只**真烦。”
阿蓝转身,正好看到江引尘低头偷笑。
“不来帮我就算了,居然还躲在后边偷笑?”
“咳……”江引尘咳嗽几声,调整状态,解释:“我以为这一次他又会跳舞呢,还想着欣赏一番。没想到他就这么被你打跑了。”
“欣赏?”阿蓝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随便抓只土鸡,在尾巴上绑一串燃着的鞭炮,土鸡惊慌逃窜的样子都比他跳的舞好看。”
“我看你也真是疯了,居然‘欣赏’那么恶心的舞姿。”
江引尘耸肩,无奈道:“没办法,谁叫这里太无聊了呢。”
无聊到镜风意这只猥琐的青鸾成了整个丹穴山上,唯一能让他感到有趣的活物。
“唉……”江引尘一边走,一边**脖子上火辣辣的地方,回想着在天玄宗上的时光。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
另一边,羽嘉看到毛犊心事重重的样子,踮脚跳到他身前,仰头望着他的眸子,问:“小绵羊在想什么呢?快说出来让我也想一下!”
“……”毛犊迟疑了几秒。
“我……不太确定。”
“方才看到的介麟分魂,很像我和介麟一同杀死的双生神。”
“哼?真的假的?”羽嘉琢磨了一会儿,又问:“你不是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么?会不会是记错样貌了?”
毛犊回想着幼神蜷缩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场景,神色变得凝重。
“不,我不可能记错。”
那个场景,他不可能记错的。
幼神被腐蚀的半张脸与背上的罪伴随了他数万年,他根本不可能忘掉。
“幼神啊?那事情就说得通了。”羽嘉喃喃。
如果说江粼月是介麟分魂,【创生】姑且当做从介麟那里继承而来,可会【审判】这件事又完全说不通。
但如果她作为一个完全独立神魂的神来讲,以上两个能力就说得通了。
不过,还是差一点。
羽嘉想起在天玄宗上,江粼月使用天命召唤时那个形似太阳的印记所散发出的威压。
“嗯~好像明白了。”
她眯着眼睛,看着毛犊,“我们的能力来源于戒律,来源于天道。但小龙龙会使用你与介麟的能力,她要比我们都强呢。”
“哎呀,真是越来越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她什么时候才能上来呢?”
毛犊走在后方,听着她轻快的话语,看着她跃动的背影,忽然想到她先前对凤彦忆说的话:我其实,不喜欢那棵树。
“羽嘉,”他唤了一声。
羽嘉转过身,歪着头,对上他的眼神。
“怎么了?小绵羊这是猜到小龙龙身份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那棵树,那棵你每天都兴冲冲叫嚷着要去照看的凤栖树,为何现在却讨厌它了呢?”
听到凤栖树的名字,羽嘉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的神情。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
“凡是有果必有因,不管是凤栖树还是【朽】,定是有什么原因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毛犊继续说道:“你不妨好好回想一下,说不定能从中找到成功解决【朽】的办法。”
“小绵羊,我也只和你说一次,”羽嘉语气冰冷,身后绽开七片尾羽。
“我很讨厌它,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它的名字。”
面对羽嘉毫无遮掩的杀气,毛犊没有做出防御的姿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看到她一只眼涌出细小的泪珠。
泪珠滑到脸颊时被体温烘干,连带着后边的泪痕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毛犊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心酸。
从羽嘉的表情上来看,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哭了。
她的确很讨厌那棵树,讨厌到一听到名字心头就会犯恶心。
但她讨厌的真的是凤栖树吗?
不,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讨厌的其实是凤栖树里的一道声音,一道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
一道孤独的声音,颤抖着重复让她痛心的话语。
“为什么……”
“我付出了所有的爱,所有的温柔……”
“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愿意……不愿意接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