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汉表情默然,道:“是我给南岭大营的弟兄们丢脸了,被那董松昌丢了一脸的饭菜。”
“董松昌?谁?”廖明许疑惑道。
铁匠营是军伍下属,不说最底层也差不多了。
别说董松昌这样的所谓大师傅,就算是袁高蒿那样的副司匠,廖明许也未必听说过。
但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卫老汉今日来,显然是因为受了委屈。
“铁匠营竟敢如此欺我南岭大营!”廖明许勃然大怒。
如他所说,南岭大营是当年边军改组,许多实权将领都是从边军退下来的。
军伍中说不让拉帮结派立山头,可有人的地方,又怎么会没有派系呢。
南岭大营的派系自成一体,十分团结。
像卫老汉这样立过战功的老人,加上又曾是他们的上司,还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廖明许都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
否则让弟兄们知道了,还如何交代!
“来人,点兵!”廖明许怒喝出声。
一名游击上前,出声道:“参将大人!”
“怎么,你要阻我?难道忘了当年边境血战了吗!”廖明许怒声道。
游击摇头,道:“卫爷也是我救命恩人,怎会阻你。我的意思是,多带点人,好不容易能出次头,可不能浪费了。”
其他几人闻言,不由大笑。
片刻后,参将廖明许,率领一名都司,两名守备,外带三百名披盔戴甲,手持兵器的军伍,浩浩荡荡朝着南铁匠营方向而去。
路上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大惊失色,还以为有敌人打了进来。
此时的董松昌已经回到铁匠营,亲近人告知林苑司来了人,找江林要了把锄头回去。
董松昌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拍手赞道:“不愧是咱姐夫,这一招借刀杀人果然妙得很!”
那名铁匠好奇的问道:“大师傅说的借刀杀人是何意?”
“说了你也不懂,问这么多作甚!”董松昌哼了哼,道:“你且看着吧,赵岩魁和江林,要倒大霉了!”
董松昌满脸得意,有些按耐不住,立刻起身朝铁匠铺行去。
赵岩魁正在铁匠铺指点江林锤炼技艺,主要是纠正一些发力姿势的细节。
在锤炼本身上,江林已经让赵岩魁找不到什么缺点。
看着江林愈发周正的敲击模样,赵岩魁不由感慨道:“只教了你一夜,便在三天内有如此大的进步,和你比,我都觉得自惭形秽。”
“是师父教的好,徒弟不过有样学样。”江林道。
赵岩魁瞪起眼睛:“伱小子少跟姓齐的学拍马屁,好就是好,什么叫我教的好!”
话音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了,我也确实教的不错,主要还是你天赋过于妖孽。假以时日,说不定南铁匠营真要出一名司匠大人了!”
江林始终保持满脸谦逊,无论赵岩魁如何夸赞,都不骄不躁。
至于未来成为俞茂明那样的司匠,江林暗想,自己的目标可不仅如此。
区区司匠,哪是他的终点。
必然要像祖师爷那般,打造真正神兵,立地飞升!
赵岩魁还觉得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心性不够强,没有一点寒芒出鞘的样子。
若知道江林的目标是立地飞升,恐怕他会立刻给自己两巴掌。
这时候,董松昌来了。
远远看到师徒俩,便笑呵呵的道:“呦,赵大师傅果然知人善用,江林刚通过学徒考验,就让他独立铸造了。”
赵岩魁转头看他一眼,满脸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就滚远点,免得碍眼!”
铁匠铺里都是人,董松昌被骂的狗血淋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又重新浮上笑脸:“赵大师傅果然脾气很大,就是不知道,这脾气还能维持几日。”
赵岩魁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董松昌终究是藏不了话,容易得意忘形的小人,道:“就是你师徒二人,这次要倒大霉了!”
赵岩魁听的心头一跳,当即怒从心中来,指着董松昌骂道:“就知道你会用阴险招数,有本书放马过来,当谁怕你不成!”
他越是如此,董松昌越觉得心中畅快。
不由大笑出声:“你就嚷嚷吧,再过两日,且看你还能嚷嚷出什么来,只怕到时候要磕头到处喊爷爷饶命了。”
“你!”
赵岩魁气不过,正要过去把他揍一顿,外面却传来了嘈杂声。
循声望去,不由愣住。
只见数百名军伍直接冲入铁匠营,所过之处鸡飞狗跳。
哪怕只是想询问一声的铁匠,都被拎起来扇了两巴掌。
别看铁匠们个个魁梧,力气不凡,可面对全副武装的正规军伍,他们打心底惧怕。
董松昌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惊又喜。
喜的是,他以为这是姐夫派来给赵岩魁找麻烦的人。
惊的是,竟然来了这么多,好像要把事情闹大了。
唯有江林眼尖,一眼便看到和廖明许等人走在一起的卫老汉。
参将大人嫌卫老汉走的太慢,干脆让两人把他架起来飞奔,只是在江林看来,却像被绑架了。
他心里一紧,连忙放下手里的锤子跑出去大喊:“卫爷!你们是何人,为何要绑卫爷,快将他放下!”
别人怕这些军伍,江林才不在乎。
天子脚下,他不信这些人敢乱来。
行进的军伍停下,赵岩魁看的眼皮子直跳,连忙上前拱手作揖:“各位大人,缘何至此?”
“没让你说话,最好不要吭声,否则割了你的舌头!”廖明许一点面子也不给,冷着脸将赵岩魁喝退。
赵岩魁刚要说话,旁边的一名守备已经拔出刀来。
明晃晃的威胁,让他头皮发麻。
廖明许这才看向江林,冷声道:“小子,看你也不像個**,竟敢挡我去路,找死不成?”
“我没想挡你们,但此事与卫爷无关,将他放下,有什么冲我来便是!”江林也以为这些人是来帮董松昌找麻烦的。
廖明许眉头一扬:“你可知这样说话会是什么后果?本将就算宰了你,这里也没人敢替你出声!”
江林自然明白这一点,连赵岩魁都只能靠边站,谁还敢冒头?
但卫老汉对他一向很好,是江林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愿意深交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看着卫老汉被人绑起而无动于衷。
“我说了,此事与卫老汉无关。放了他,要杀要剐,随你意!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信你们敢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若真是如此,哪怕告上皇帝陛下面前,我也不服!”江林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