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你就信?”
“哪天又有人说你是谁谁的女儿,你又信?”
“苏晚晚,你要不自己多动脑筋分辨事实,在宫里又能撑多久?!”
这一通声色俱厉的话砸下来,砸得苏晚晚灵台清明,一颗飘荡惶恐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苏南见状,却更气了。
手指指着苏晚晚,“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如此沉不住气!”
苏晚晚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父亲。”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有压抑多年的孺慕,有受尽委屈后的倾诉。
最多的,还是那种失而复得的踏实。
多少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苏南看着她红红的眼眶,苍白虚弱的面容,宛若丧家之犬的落魄无助,再也撑不住冷脸。
长长叹息一声。
转过背去仰起头,悄悄抹了抹眼角。
书房里安静下来。
只有一丝温情在默默流淌。
“以后不可如此毛躁冲动,凡事多思多虑,免得被人利用,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苏南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句。
“是。”苏晚晚擦擦眼泪,慢慢收拾心情。
隔壁房间却传来几声小孩子的声音。
苏南看了她一眼,进了隔壁房间。
苏晚晚想到晚樱说的那个父亲私生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床上正睡着个两三岁大小的小男孩,身上盖着小薄被。
小身体扭来扭去,睡得并不安稳。
苏南略迟疑,上前轻轻拍着小男孩的后背,动作看起来略显笨拙,很显然还不熟练。
小男孩却哇地大哭起来:“娘亲……我要娘亲……”
大概是困得很,眼睛还紧紧闭着,张大嘴哭得很伤心。
苏晚晚红红的眼睛看着小男孩,满是震惊地愣在原地。
很快,她上前抱起小男孩,帮他把了尿,又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亲自照顾过徐邦瑞,她在带孩子方面是相当熟练的。
小男孩没睁眼。
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她的衣襟,小嘴瘪了瘪,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她怀里钻了钻,重新睡去。
小脸儿有点皴,大概是最近哭得太多,睡着了嘴角都往下垂,随时准备哭的小模样。
那股子委屈劲儿,叫人心疼。
苏晚晚的心都快碎了。
却又像泡在温暖的热水里,暖洋洋的。
等小男孩再次睡熟,她才把他重新放到床上,拉过小被子重新盖好。
孙南静静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眼底流过一抹慈祥。
良久,苏晚晚问:“萧彬……”
“他去了江南。”苏南言简意赅。
苏晚晚挑眉,没再说什么。
江南是税赋中心,大梁王朝的税负,半出江南。
在这粮价大决战的前夕,江南才是战争中心。
不过,这些事她现在完全插不上手。
她的目光落在睡着的孩子身上,久久不能挪开。
她的手往前,想握住孩子胖嘟嘟的小手。
然而。
在即将触碰到小手的那一刻,她的手顿在空中,不能前进分毫。
放纵自己的情绪很容易。
可要控制住有多难,她再清楚不过。
她怕自己握住那小手后,再也舍不得松开。
可现如今,她连自己都不能保全,又如何能保全得了别人呢?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苏南说了句:“我已经上了辞官折子,举家回洛阳。”
苏晚晚也没说什么,只是垂眸。
过了很久,才把脸上的湿润擦干净,低低地说了个字:“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当初苏南打算撮合她与萧彬,其实就是为她选择一条轻松许多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