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梧,或者说这位金花大盗是个聪明人。
他稍微与贺平交手,不,也说不上交手,也只是逃命的功夫,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显神级数的强者。
面对这种层次的高手,他几乎毫不迟疑的选择了“投降”。
“这位前辈,一定不是一般的显神高手,因为神庭方面并不会允许显神停留在下界,除非是道院那些受到上界册封,飞升后跨越屏障降临的显神,这一类的显神,都拥有神位,也就是正神的资格。”
金花大盗心中暗道,自己的事,再怎么说也不会引来一位正神的关注。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显神高手都受到天界神庭的约束,元神大成后,就会被冥冥之中,天界神庭的规则所捕获,不得不飞升。神庭设下的规矩不容忽视,那股来自天界的接引之力,没有任何人能够抗拒。
“天界神庭规矩森严,除了正法道院以外,几乎没有多少显神高手会诚心实意,想要进入天界,因为一般的修士,去了天界,也只是给天界神庭当狗。”
身为玉凰皇朝的七皇子,他知道许多秘辛,对于天界神庭内部情况,也非常清楚。
“神庭之中,九大天王各执权柄,斗的非常厉害,据说那位神庭之主,久不过问世事,对于神庭很少亲自管理,而神庭内部,大大小小的正神职位,都被天王派阀所占据,”
沈栖梧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一般的显神高手就算飞升天界,也拿不到正神的资格,只能仰他人鼻息,要不然就是拜在某个实权人物门下,一门心思的为其当走狗,才能稍微混出一点头来。”
个人的武力、战力、智慧和才华,在飞升到天界后,都没有任何意义。
九大天王的力量足以镇压一切强敌,而神庭天界的斗将神更是聚集了众多仙神,压根不是一两个强者能够颠覆的。
久而久之,显神之中一些天赋极高的存在,也琢磨出了一些避开接引之力的手段。
这等手段都很特别,能够封印自己的显神气息,使得神庭的规则感应不到,三界之中,任何因果网络也追查不到。而这一类的修士,明显触犯了天规天律,被神庭视为罪人,统统被神庭称呼为“驻世魔头。”
约在千年前,就有一批“驻世魔头”,在人间界暗自建立**,意图颠覆天下,又在许多大州作乱,为祸一方,也不知道怎么惹怒了九大天王之一的末法天王,这位天王更是派出斗神将下凡,经历一番惨烈的厮杀,将这一群驻世魔头彻底铲除。
“这些驻世魔头,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大多都炼就了元神,神通无量,精通各种奇功异法,虽然按照神庭的说法,都已经在当初那一役中被铲除,实际上还有一些漏网之鱼,都幸存了下来,恐怕这一位,就是这一类的人物……”
沈栖梧想到此中关节,脸上也露出苦涩的神情。
说起来,前面一任的玉凰皇朝天子,就是因为与一位驻世大魔头有些瓜葛,才会被牵连,导致整个皇朝受到了天遣,令神庭天界感到不满,降下罪孽。
“本人确实是玉凰皇朝的七皇子,还请前辈宽宏大量,饶了我的性命。”
“你这人倒是有些机灵。”
贺平笑了笑,听到他决意投降,没有继续出手的打算。
其实,他的本意是找到了金花大盗后,就直接把对方炼化成一具傀儡。
谁料到这个沈栖梧修炼的核心道法,就是仙傀门的傀儡术法,不,在这个时间点上,仙傀门也灭绝了,现在的仙傀门应当就是那个所谓的“木师道傀儡宫”。
这个身份,多多少少激起了他的兴趣。
“……你是木师道傀儡宫的门人吗?”
贺平向他询问。
他对于这个时代的木师道傀儡宫,多少也有些兴趣。
因为贺平有一种怀疑,他认为神庭统治的时代,无忧生应该也存活于世,要是这样的话,难保木师道傀儡宫的幕后主宰身份,就是无忧生本人。
“并不是。”
沈栖梧摇了摇头:“我只是某次意外的,诛杀了一位木师道的修士,得了这人身上的一些宝藏,还从他身上得到一卷记载了傀儡术的经文,学了其中一些术法。”
他又道,他所学的傀儡术中,就有几种是炼制傀儡的手法,还有好几具傀儡。
这位七皇子也没有多想,大着胆子学了起来。不过,贺平一听他的说法,就怀疑这是一个局。
“搞不好,是某个木师道傀儡宫的修士,盯上了这位七皇子的身份,就诈死留下自己的‘假尸体’,然后再留下自己的傀儡术的经文,还有各种宝藏遗物,这就是引君入彀。”
贺平想了想,觉得这种情况倒属于仙傀门修士的日常操作,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木师道傀儡宫会不会也是这种手法。
“之后,我就利用那个修士遗下的几具傀儡,拜入几家仙门。又暗中偷学了许多道法,我本就是皇朝子弟出身,利用身份之便,也搜集了许多材料,这才苦修到了入道境界。”
七皇子沈栖梧不敢说谎,一五一十的展开说明。
“玉凰皇朝,当年出了一个大岔子,招至神庭天界不满,降下灾劫,从此以后,一直在走下坡路……我们皇家子弟也不好过,我当初年轻气盛,也想要做出一番事业,重整皇朝声势,这才苦修道法,又化身为金花大盗,四处劫掠,后来还加入了海外的煞星盟。”
此时此刻,他很清楚面对一位显神强者,自己身下的傀儡也有可能被追踪到,也就是说是生是死,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是吗?”
贺平又反问一句:“关于木师道傀儡宫,你又知道多少?”
“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七皇子沈栖梧摇了摇头。
“我除了当年意外杀死一位木师道的修士之外,对于三师道的修士就毫无任何接触,虽然我也学过了傀儡宫的术法道法,但是据说这个宗派的修士,在修炼晋升时需要举办一些仪轨,类似与地相庐的修士拜祖师。”
他的语气相当诚恳:“只有真正受到傀儡宫内部的高人点化,举办过晋升仪轨,才算是傀儡宫的真正‘墨徒’弟子。“
墨徒,就是傀儡宫正式门徒,据传闻,所有的墨徒都有“不死之身”,他们的肉身都被改造成各种傀儡器物,全身上下,都可以随意拆解,还可以化身万千,想要杀死墨徒,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事实上,三师道所修炼的道法,多少有些诡异,不是什么正道法门,属于外道邪法……我得到那篇傀儡宫的经文后,研究到一半,也不敢深入钻研,因为里面的一些想法,实在离经叛道,过于诡异。”
这位七皇子也知晓一些修行界的秘密,知道三师道的古怪之处,千年前的那些“驻世魔头”搞出来的**势力,自然是神庭天界的威胁,而这三师道长久以来,也被神庭天界乃至三界视为祸患。
只是,千年前的“驻世魔头”搞出来的**,早就被天界派出的斗神将铲除,当初那几个**的首领,那几个大魔头,也被枭首示众,可是直到今日,三师道的修士还在人间界活得好好的……由此可见,三师道的修士并不是简单之辈。
“我再问你,你背后又是什么人物,要找孤阳石家的麻烦?”
贺平又问出另一个问题。
“关于此事,说起来多少复杂,只是也不是特别复杂。”沈栖梧眉头微蹙:“直说的话,也只是方家雇人来找我出手,不过背后接了活计的是海外的煞星盟,我在煞星盟也有一些关系,经常帮他们做一些工作。”
“海外煞星盟吗?”
贺平道:“这个势力到底是什么底色,我不太相信,一群乱七八糟的散修组织起来的势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天下各方势力为敌。”
“这个自然,煞星盟臭名昭着,要是没有什么背景,早就被各方势力平定了。”
沈栖梧继续解释:“煞星盟的背后是域外仙宫,亦名广寒圣域……这仙宫来历很特别,几乎不受神庭节制,而且与九大天王中的銮圣、镇狱、无劫几人支持,地位非凡。
我在煞星盟里,其实地位并不高,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好用的杀手或是可以雇佣的对象,只知道煞星盟尊崇所谓的寰宇六圣为主,煞星盟的许多高手,都要每日对其进行祭拜。”
接下来,沈栖梧又说明了“煞星盟”内部的许多机密,原来,这个煞星盟就类似一个佣兵组织,只要出人出钱出资源,就能够在这里雇佣到高手,为你杀人,卖命。
这位七皇子加入煞星盟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赚钱”,煞星盟经营的工作很多,杀人放火也只是其中之一,只是煞星盟这一类的活干多了,名声自然是越来越坏。
“仙宫,还真是仙宫。”
贺平面色也略微有些阴沉。
他是知道的,仙宫这个玩意在原本的未来时间线里不应当存在,据他所知,还有幽帝告知他的情报,这并不是一个会在未来存在的势力。
神庭之主打造的天界神庭,并不会允许其他势力在里面厮混,仙宫可以说是独立于神庭管控,这本身并不合理。
“仙宫,应该与玄元神尊关系密切……这位域外神主,高居于域外的玄元真空之星域,我原本以为,他是类似星神一类的存在,现在看来,应当并非如此——”
贺平知道当初玄元神尊,就打过归心狱的算盘,那位域外神主派出的使者也声称过,要在域外的月亮上建立一座仙宫,不受神庭之主管辖,没想到这件事最终在这个时间点上竟然成真。
“……原本的时间线果然有了某种奇异的变动。”
贺平喃喃自语,似乎开始在推算什么。
最后,他摇了摇头,又问:“这么说来,你是真的觉得并不是煞星盟或是仙宫在幕后对孤阳石家出手?”
“晚辈并不觉得这件事背后会牵扯到煞星盟的幕后势力,以仙宫的实力,未必会想到对区区一个孤阳石家玩什么花样……”
沈栖悟补充说明一句:“除非有什么重大的利益,大到连仙宫这等存在也眼红,可是区区这么一个孤阳石家还真不配,这孤阳城里,或许那方家会对石家有所眼红,可在红宫看来,那是蚂蚁蚊子身上的肉,动动手指,都有些费功夫,真不值得。”
“你这说法倒也有些意思。”
贺平轻声一笑。
“那就这样吧……你这晚辈,我也懒得与你为难,不过之前你做的事,让我多少要小小惩戒一番,之后,你就过来替我做事,我要布一个局,引某些人入这个局。你这个‘金花大盗’必然要在里面担上一个角色,这件事你是逃脱不掉的。”
“前辈尽管吩咐。”
沈栖梧只能苦笑。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任何拒绝的念头。想要在这等“驻世魔头”面前活命,还不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好,你这么知趣,倒是省了我一番苦功。”
贺平深知,自己在这个时代留下的痕迹越多,越是容易被厉害人物查出蛛丝马迹。
只是,他要是运用智慧,调动一些棋子,代替自己行事,那反而能够隐人耳目,避开某些人的天机占算,甚至可以无视神庭天界布置的因果罗网,不留下一丝痕迹。
石琳也好,还有这个金花大盗“沈栖梧”,都是自己的棋子,借助他们的身份办事,在许多问题上,都要方便许多,也能够避开各方面的监察。
……
与此同时,在无形的推波助澜之中,各方势力都逐渐将精力集中到了风黎州朝露城这个狭小的地域。
世族、仙门,还有三师道,乃至煞星盟背后的仙宫,还有彼岸这等大势力,其关注的目光都逐渐汇聚到此处,好似长空万里,风云汇聚,气象万千,其势又如同暴雨前一般意外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