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白和裴云蕖出明月行馆的门时,正巧又遇到松溪学院的学生张澈出门。
张澈口称顾师、裴师,又对顾留白和裴云蕖认真行了一礼。
裴云蕖大为受用。
这种真心的尊敬和那种虚心假意是不一样的。
若不是之前顾留白就特意交代过,她恐怕几锭碎银子就塞过去了。
“出去办事?”她笑眯眯的随口问了一句。
“是。”
张澈认真回道:“要仔细核查延康坊的那一些事情。”
顾留白点了点头,问道:“只是做这些事情,都应该有个基本的调调,这你们想好没有。”
张澈说道:“想好了,不知道对不对。”
顾留白笑了笑,“说说看。”
张澈道:“我们几个商议得出的结果是,其实要在延康坊乃至长安做这些事情,那都是吃力不讨好。但我们择事的第一标准,就是选择其中最为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顾留白认真道,“方向是对的。只是还有一点,若是有迫切的人命要救,那需优先。”
“学生谨记。”张澈又认真行了一礼。
“你们忙去吧。”裴云蕖很大气的挥了挥手,道:“我们也要去救人了。”
上官昭仪还在想着,怎么在裴云蕖面前再装可怜,怎么再**一下自己的冤家,结果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马上显得一脸端庄。
只是浑身却还是有些微微的发烫。
其实顾留白真气的疗愈效果极佳,她真气里头那种**般的燥意已经消隐了不少,发作起来已经没有那么凶猛。
但一想到这个冤家,想到自己受伤昏迷前对他做的事情,再想到做梦之中的诸多画面,她自己就心跳得厉害。
这个冤家本身好像变成了厉害的**。
……
裴云华清晨醒来时就哭了一场。
她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还未过门,结果就在梦里和自己的妹夫做了那等事。
自己在梦里居然还和个**一样主动迎合起来。
哭着哭着,处于某种余韵之中的她又十分困乏,然后又睡着了。
在梦里头她也哭。
但令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她坐在顾留白的身上在哭。
她身无寸缕的坐在顾留白的身上,一边咬着顾留白的肩头,一边在说,你这个冤家,你这么对我,我怎么对得起云蕖。
顷刻间,某种气机似乎在她体内喷薄而出,她整个人往后仰去,似乎晕死了过去。
等到她在梦里头清醒过来,发现顾留白不见了。
衣着整齐的她发现自己身穿了一身美丽的嫁衣,而三皇子的笑声响起。
她一看三皇子就差点又晕了过去。
三皇子还戴着那顶他说好看的翠绿色帽子。
不料三皇子一见她,又笑嘻嘻的说道,云华,我又有一顶好看的帽子。
结果他从身后又掏出一个绿色的帽子来,也不脱掉先前的那顶绿帽子,而是直接往上一戴,两顶绿色的帽子叠在了一起。
“啊!”
裴云华又吓醒了。
“怎么会这样?”
“我难道天生如此**荡,虽说那绿眸的确是让我心动不已,但我毕竟已有婚约,怎么能做这样的梦,这教我如何是好!”
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裴云华也不是愚钝的人。
但她毕竟借助丹药一举突破到六品,而且修行这阴欲经的真气法门也没有多久,哪怕聪慧如上官昭仪,也是修到六品之后,花了很多时日才慢慢发现是这真气法门有很大的问题。
……
上官屏虚站在朝参的队伍里头。
他的身份在整个大唐的官员里头算是高的。
他能够站在殿里头。
哪怕殿里头的空气比较污浊,尤其是很多武官不知是故意的,还就是这样的习惯,早上修炼了自己,浑身臭汗的也不洗洗,换了身外面的衣衫就来早朝了,那味道真的够熏人。
但能被这些三品官阶的武将熏,那也是荣耀。
上官屏虚很珍惜这份荣耀。
世上有学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每年能够参加殿试的,都是万中无一,满腹经纶的天才。
关键这种天才还和地里的庄稼一样,一茬接着一茬,每年都能出来一波。
只是无数个这样的天才,一辈子颠沛流离,不管付出了多少努力,哪怕在一些州县做出了骄人的政绩,却也始终没有资格站在这殿里头享受这种荣耀,那是因为他们始终忘却了一点。
大唐是所有唐人的大唐,但更是李氏的大唐。
唯有真正能替李氏分忧,能事事顾及到李氏利益的官员,才有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大员。
而且能够站在殿里头是一回事,能不能够站得久又是一回事。
要想站的久,在上官屏虚看来,需要仔细考虑清楚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庞大的大唐帝国就像是道路上行驶的一辆巨大的马车。
每一个大员,都是这辆马车上的零件。
每一个大员,都必须想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必须想明白自己在这辆马车上的作用。
上官屏虚早早就看透了。
自己所处的这个位置,皇帝真正要让他做的,只是调和武将和文官矛盾的和事佬。
就是两边都劝劝,让两边都不要过火。
有些文官针对武官过分的地方,也稍微摆点道理出来,让文官收敛一些。
武官太过分的时候,便硬着脖子据理力争一下。
有时候想想也挺悲哀的。
自己这种人在殿中也不在少数,而且也不是更替不了。
但很多时候回到家中,看着自己的府邸,看着丫鬟们端上来的精美吃食,睡在锦绣褥子上的时候,这种悲哀就没了。
满腹诗书,最后落个舒坦,不也挺好?
以至于三皇子的人暗中给他传口信,让他早朝结束之后,去延康坊要人,他心中都没有什么不快。
只是在心中吐槽上官昭仪不懂事。
耍什么小性子?
生这一副好皮囊,不是给男人睡的,难道是要做个手艺人?
全天下的男人,只有李氏是真龙。
你犟什么呢?
嫌弃没有名分?
凭你的美貌和脑子,再加上你爹的暗中活动,名分不是迟早的事情。
伺候人不会?
那些个没读过多少书的陪人喝花酒的姑娘,都能够将多少才子哄得倾家荡产的?
长安那些个花魁哪一个比得上你,你随便耍耍手段,还不能让三皇子啥都答应你?
这难道不是一条捷径?
你要是给别的男人破了瓜,那你就断了自己的路了!
先天的优势就直接没了,而且这三皇子恐怕还要迁怒你爹。
更何况太子和三皇子谁最终能够坐上那张龙椅还不一定呢,你不赌个未来?
……
上官屏虚越想越气,从皇宫里头出来的时候,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手脚都有些发抖。
“走走走,延康坊办事去!”
他也顾不得吃饭,嚼了块马车里备着的糕点,往嘴里塞了两片参片,就和三皇子安排的人会合一处,朝着延康坊就去了。
一共三辆马车。
最前面一辆里面坐着的是一名身穿白色狐毛大衣的文士。
这人叫做陈观云,善酿酒,善品茶,人面很广,三教九流都有结交,三皇子的幕僚之一,同时也是长安城里有名的说客。
这人口才很好,人又温文尔雅,怎么说都不会生气,很容易化解一些矛盾。
今日里他是接受三皇子的嘱托,准备先给那绿眸一些甜头,看看能不能直接将上官昭仪要回来。
若是他不成,那就上官屏虚出面。
若是上官屏虚亲自去要女儿都不给,那只能动用第三辆马车里头的人,第三辆马车里头有两个人,一个是长安知名的修行者,风雨坊的陆阳。
陆阳乃是七品巅峰的修行者,这些年三皇子暗中结交,给了他不少好处,而且风雨坊原本和沧浪剑宗交情不浅,风雨坊这一个商会主要的收入是押运,而沧浪剑宗很多修行者想要历练,都会通过风雨坊安排,去走一些风险比较大,会很容易遭遇劫匪的路线。
陆阳帮三皇子出头去会会那绿眸,实际上也是帮沧浪剑宗再去探探底。
除了陆阳之外,第三辆马车里还有一个人就是个官员。
这官员叫做陈安运,没什么厉害之处,但若是城中有什么强抢民女,那就正落在了他的管辖范围之中,到时候要将事情弄大,调些兵马过来,就太容易了。
距离延康坊还有数里路的时候,第二第三辆马车的车夫就准备缓缓,准备让第一辆马车先进延康坊。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名老叟却是直接拦停了第一辆马车,在车夫呵斥之前,这老叟叫道:“后面马车里是上官大儒吧,你掉了个东西,我拿来给你。”
上官屏虚一愣,只觉得这事情怪异。
那老叟却也不多说,只是掏出一个红字包着,且有蜡封的东西,像是一封信笺,递给马车之后,转头就走了。
上官屏虚接了这东西,手指捻了捻,只觉得里面的确是一封信笺。
他好奇的拆开一看,的确是封信笺,但里面只写了两个字,“节操。”
掉了个东西?
上官屏虚瞬间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说我节操掉了?
“那老人在哪?”
他气得让车夫去找那老人,想搞清楚是谁让这人来生事。
结果那老人倒是没找到,三辆马车继续往延康坊方向走了没几步,隔一会就有一名宝相庄严的僧人从马车前面走过,走过的时候都说一句,“回头是岸。”
三辆马车里的人都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第三辆马车之中的陆阳,他虽不精通观气法,但是这些走过的僧人里头,明显有几个是厉害的修行者。
只是上官屏虚不虚。
我要自己的女儿怎么了?
我教训自己女儿还不成?
光天化日的装神弄鬼!
他反而生怕自己的女儿一下子和某人生米煮成熟饭。
“快点!”
越是这么一想,他就越是心急,反而催促车夫快一点。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马车刚刚才开始加速,巷子口走过来一个提着篮子的妇人,这妇人啊的一声,就被马车给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