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府
一块烫金刻字牌匾悬于门头,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威势逼人,这可是陛下御赐的匾额。
四周高墙环绕、青砖琉璃瓦、飞檐起翘角,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辉,引人注目。
这座王府远不如京城其他豪门大宅那样奢靡华丽、更没有像他们那般占地极广还挖个假山流水,但这几天北凉王府无疑成了京城最耀眼的地方。
守在门口的是一队凉王亲卫,披甲悬刀,目光凛冽,虽面无表情但脸上那种自豪是打心底散发出来的。
过往百姓纷纷驻足,好奇张望,看向王府大门的眼神无不带着尊敬与羡慕。
顾思年俨然成了圣凉城内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异姓王爵、执掌三州,麾下猛将如云。
京城多少达官显贵都等着上门拜访、攀上些交情,哪怕能在顾思年面前露个脸也好。
但大家都耐着性子没有动弹,因为他们知道眼下还轮不到他们登门庆贺。
“嘎吱嘎吱~”
今天一大早,一支车队就顺着街道缓缓驶向了王府的大门,最前方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顶头插着一面小小的龙旗,车驾主人的身份一下子就变得尊崇起来。
东宫车驾。
但最亮眼的不是太子亲临,而是车驾后方有一辆六马同拉的平板车,上面放着一个高大的物件,还用蓬布给遮盖得严严实实。
周围百姓很是好奇,太子登门不可能空着手,所以这个物件一定是送给北凉王的贺礼,但如此高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车驾刚刚停稳,太子尘洛昭就从马车内钻了出来,大声招呼着:
“来来来,赶紧给本宫把东西卸下来!”
“诺!”
随行的十几名壮汉拉绳的拉绳、牵**牵马、扛肩的扛肩,使足了劲开始卸货,
这东西的分量很是厚实,十几名壮汉一起用力自然满脸通红,还得喊着号子一起使劲,现场一片热闹。
“太子殿下亲临,微臣不甚荣幸啊!”
这边正干着,顾思年就步履匆匆地从王府内走了出来,弯腰行礼:
“臣参见太子殿下!”
“哎,顾兄不必如此拘礼!”
顾思年的腰刚弯到一半就被尘洛昭一手拖住:
“此前就说过,论私交你我可以朋友相称、不必拘礼;
论官爵,如今你加封北凉王,于江山社稷有大功,地位尊贵,更不应该对我行参拜大礼。”
“那就谢殿下,哈哈!”
顾思年也不扭捏,挺起胸膛转头看向旁边那群汉子:
“这是?”
“砰!”
十几名壮汉已经把东西放在了平地,但遮盖用的篷布并未撤去,这玩意比人的个头还高。
“哈哈,这自然是给王爷的礼物了。顾兄刚刚册封王爵,咱们不得来沾沾喜气?”
尘洛昭负手而立,朗声喝道:
“来啊,撤去蓬布,送贺礼!”
“刺啦~”
藏青色的篷布褪去,露出一块巨大的山石。
对,太子殿下的贺礼就是一块石头,但这块石头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震惊。
山石巨大,表面纹理粗糙,带着那种历经风霜的感觉,可形状却酷似一匹战马,奔腾向前,作马蹄前踏状、高昂着头颅,十分霸气。
顾思年瞪大了眼眸:“这,这……”
“哈哈哈。”
顾思年惊讶的样子让尘洛昭很满意:
“这是我偶然所得的一块奇石,酷似战马,重达五百余斤。
一开始只有些神似,边边角角的石块有不少缺失,本宫找了些精巧工匠细细打磨,终成这般模样,也算是费了我不少心思。
王爷看这块石头如何?”
“确实称得上奇石啊。”
顾思年频频点头:“堪称巧夺天工,又奇又绝!”
“哈哈哈!”
尘洛昭放声大笑,随即袍袖一挥:
“这块奇石就是本宫送给王爷的贺礼,祝王爷马到成功,前程似锦。
更祝王爷日后能够驰骋疆场,百战百胜,为我大凉立不世之功!佑边关万世安康!”
“彩!”
太子殿下的慷慨之言甚至引来了周围百姓的喝彩,鼓掌声不绝于耳。你还别说,风度翩翩的尘洛昭举手投足间还真有些皇者风范。
“微臣谢殿下贺礼!”
顾思年微微眼下腰肢:
“臣定为大凉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殿下请!”
“王爷请!”
……
王府外面依旧喧哗不已,但会客厅内却颇为安静,只有太子与北凉王两人端坐,其他人也没资格在他们的边上插嘴。
尘洛昭捧着手中热茶唏嘘道:
“上一次与顾兄相见还是两年半之前了,彼时的顾兄意气风发、肩负着朝臣与陛下的重担赶赴北境,出兵北伐。
当时本宫就知道,顾兄带兵一定能赢!
一晃数年,顾兄定三州、杀燕贼,立下不世之功,成为我朝百年来第一位异姓王,连我这个太子都汗颜啊。”
尘洛昭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嫉妒。
“太子殿下过誉了。”
顾思年轻声答话:
“功劳都被我顾思年一个人占了,但所谓的不世之功是前线数以千计的将士用性命搏杀来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顾思年披着这身蟒袍,心中有愧啊。”
“战争吗,总是要死人的。”
尘洛昭主动开口劝慰道:
“一场恶战,损兵折将,但却能够还北凉三州安宁。
值!”
“殿下说得轻巧啊~”
顾思年目光微凝:
“孤鹰岭一场大战,战场连绵数十里,双方数十万大军混战两天连夜。
我亲眼看着数不清的年轻军卒倒在血泊中,心中悲痛。
这一战若是打输了,人照样会死,可胜利却不属于我们。”
尘洛昭的脸色也有些惋惜,语气凝重的说道:
“这些将士都是好样的,都是我大凉的功臣!
王爷放心,陛下已经下旨抚恤,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的。”
顾思年笑了笑:
“陛下一向赏罚分明,前线有功之将该封的封,该赏的赏;
有罪的也是该治罪治罪、该杀头杀头。”
尘洛昭的目光微凝:
“北凉王指的是虎贲卫中郎将徐圭吗?”
顾思年缓缓抬头,直视着太子的眼眸:
“殿下觉得他有罪否?”
屋内刹那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