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刺耳的哨声中,奥斯曼军队发起了冲锋。
两个方向都有:
防线西面是被困在“A”角内的第65步兵团和一个第3民兵团,总兵力七千余人。
防线东面是紧急调上来的第70步兵团,总兵力三千余人。
敌人试图用这种两面夹击的方式将夏尔的部队扼杀在摇篮中。
夏尔趴在战壕的女墙后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
这是头一回,他直面敌人的冲锋。
面前密麻麻的到处是敌人,他们头戴菲斯帽,杀气腾腾大声嘶吼着,像一片红色的潮水朝防线涌来,刺刀在阳光下发出点点寒光,似乎渴望着痛饮敌人的鲜血。
(上图为一战头戴菲斯帽的奥斯曼帝国士兵,菲斯帽直到1925年才禁止)
一个念头在夏尔脑海里一闪而过,夏尔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侵略者”,而对面这些挺着胸膛冲锋的敌人却是要把侵略者赶出国门的正义之师。
如果按照电影、电视的剧情,最终胜利的应该是奥斯曼人。
但夏尔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他知道那是用来骗人的鬼话。
战争打的是现实,如果正义之师必定胜利,蒙古根本不可能打下那么大的疆土。
敌人越来越近,进入两百米时,夏尔甚至能在望远镜的光圈里看到他们嘴上像两把镰刀似的弯胡子。
提贾尼趴在夏尔十几米远的位置,他一直等到这时才大喊一声:“开火!”
早就做好准备的参谋马上吹响了哨子。
几乎同时,防线上的枪声响了起来,**发出“砰砰”的声音,马克沁机枪疯狂的扫射,密集的子弹像雨点般的飞向敌群。
正快速冲锋的奥斯曼军队似乎被一支无形的大手挡住猛然一滞,鲜血和惨叫随之而起,冲在前方的士兵以各种怪异的姿势倒在地上。
然而,奥斯曼军队对此视而不见,前排倒下了后排依旧高喊着往前冲,越来越快,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
好几回,夏尔以为他们就要冲进战壕,但却在提贾尼的命令下被手榴弹的弹幕炸了回去。
这是夏尔给提贾尼的建议。
在敌人进攻前,提贾尼拿着水上飞机投递下来的情报皱着眉头。
“敌人大概集结了一万多人,上校,另外还有数量不明的炮兵。”提贾尼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他们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了这么多的兵力,而且还是两面进攻,我们的兵力严重不足。”
如果只是从一面进攻,3000人的部队防守6公里的防线差不太多,但如果是两面,原则上防守的兵要翻倍。
只要一面没能守住,等着105步兵团的将是灭顶之灾。
夏尔想了想,问提贾尼:“将军,您是否注意到,奥斯曼军队的头盔普及率很低,他们大多戴着那种……圆筒形帽子。”
“那叫菲斯帽,上校。”提贾尼嘴角挂起一丝苦笑,语气带着自嘲:“尽管如此,他们的头盔普及率依旧比我们高得多。”
法兰西此时还没有头盔,士兵们至今还戴着红色的军帽,他们甚至需要用帽套遮住这鲜目的颜色让自己更安全些。
夏尔“嗯”了一声:“我想说的是,手榴弹对他们的杀伤或许会很有效。”
敌人没有头盔,又没有躲避手榴弹的战术和意识,当然就是手榴弹发光发热的最好时机。
提贾尼面带无奈的望向夏尔:“上校,你是否考虑过一点:手榴弹只能抛到50米左右,这么做危险。”
夏尔明白提贾尼的意思。
这时代讲究将敌人消灭在射程之外,尤其是防守方,很忌讳把敌人放近了打,一旦敌人冲进战壕打肉搏战就会失去防守的优势。
而50米,速度快的话只需要几秒钟,一眨眼就冲到眼前了。
夏尔回答:“那么,我们需要在三十米左右放置一道铁丝网用来迟滞敌人的行动。”
提贾尼“嗯哼”一声,考虑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主意,如果三十米左右有一道铁丝网,冲在前方的人必定会下意识放缓速度,后方的敌人却冲势不减,他们将在五十米左右挤成一团等着挨炸!”
这也是提贾尼把敌人放到两百米距离才开火的原因,他迫不及待的想尝试一下这种新的战术在战场上能否成立。
崇尚战争艺术的他似乎没想过,一旦这尝试失败了,等待他以及105步兵团的很可能是死亡。
幸运的是,实战证明这战术有效。
(如果奥斯曼人也有手榴弹,这种战术显然是无效,因为敌人在这距离同样可以将手榴弹抛进战壕)
奥斯曼军队的冲势在铁丝网面前明显减缓,前排士兵一边冒着弹雨奔跑一边解下背上的行军被。
这是这时期对付铁丝网最好的办法,摊开被子扑在铁丝网上,队友就能踩着他们的身体快速冲向敌人的战壕。
然而,一枚枚尾部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在空中翻滚着抛向人群。
奥斯曼士兵有些知道那是手榴弹,但没受过训练的他们的根本不知道这时应该趴下躲避,他们选择无视它继续往前冲。
“轰轰!”
“轰!”
……
一片爆炸声中,奥斯曼士兵被炸得躺倒了一片。
他们许多只伤不死,有的被炸得头破血流,有的被弹片划破肚子,有的被炸瞎了眼睛,一个个倒在地上不住翻滚哀嚎。
夏尔心下一阵阵发寒,他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这人间惨剧,各种痛苦和残忍的画面与喊叫声交织在一起,描绘出一幅“人间炼狱”。
但士兵们却并非如此。
在他们眼中,这情景是“胜利”,是“强势”,是“安全”。
他们士气大振,举起**近距离瞄准面前一个个依旧有作战能力却被炸懵的敌人。
“砰砰!砰!”
……
一连串的枪声后,奥斯曼士兵一个个捂着伤处倒在血泊中。
终于,敌人像潮水般退了下去。
而此时的战壕前,已躺满了奥斯曼士兵的尸体,有的还在艰难的爬动,浑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