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
浦义牙科诊所。
张义带着猴子和钱小三小心翼翼地潜伏在诊所后门的巷子里面。
从外面看,此刻诊所的灯全部熄灭了。
这里所在正是曾经华北派遣军小野昭潜伏金陵时临时成立的指挥所。
小野昭早就死了,但这个掩人耳目的日军情报机关却一直在。
既然来到了镇江,张义自然要顺手将其捣毁。
张义警惕地瞥了一眼诊所周围的情况,家家户户全部门窗紧闭,巷子里面没有任何人,非常安静。
他挥了挥手,猴子立刻蹑手蹑脚轻巧地靠近诊所后门,他从口袋掏出一根铁丝,**锁孔里,试着转动起来。
一会儿,随着一身轻微的响动,门顺利的开了。
他一招手,埋伏在门侧的钱小三亮出袖中的**,闪身溜了进去。
张义在后面跟着进屋,轻轻地将门关上。
屋内漆黑一片,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几人竖着耳朵在原地凝听了一会,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立刻缓缓靠近木梯,蹑手蹑脚向着二楼前进。
还未靠近二楼卧室的门,就隐约传来床板的咯吱响动和女人含糊不清的呻、吟和喘息声。
大家都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三人摸到房间门口,贴着门凝听里面的动静。
这次不光可以听到女人的呻、吟声,还有男人喘息的肆笑。
听声音是一男两女。
张义心说小日子玩的花,他冷笑一声,一挥手,钱小三和猴子同时发力,一脚将门踹开。
然后迅速冲进房间,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将床上的一男两女控制。
这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者,让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张义却不管这些,让人将他们捆绑起来,堵上嘴巴,开始了审讯。
……
第二天一早。
下着毛毛细雨,张义撑着伞,他穿着一身格子西服,外罩黑色风衣,带着黑色毡帽,从容地走过街头的哨卡检查处。
“证件。”
胳膊上罩着宪兵字样的日本兵扬着头一脸倨傲地说道。
“渡边医生?”
宪兵目光掠过张义唇上留着的仁丹胡子,对照证件上的照片审视了几秒,微微躬身道:
“渡边先生,最近严查抗日分子,您轻易不要出门。”
“阿里嘎多高在你妈死。”张义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远处的日军军营,撑着伞一路穿过日侨聚集的街巷,进入一处公园。
他此刻是来接头的。
接头对象是戴老板的特使。
到了公园的长椅上,只见哪里已经坐着一个戴着黑框眼睛的中年男人。
此人张义认识,叫邓保光,七七事变后从日本回国加入特务处,他专门研究的是日本经济,对日本的财力、物力和经济力有相当深入透彻的研究。
加入特务处后,任经济研究室主任。
曾写出《日本钢铁问题》等专业文章在报纸上发报,一是引起轰动,但因为是个书生,不懂规矩,文章在没有送戴老板审阅的情况下贸然发表,遭到戴老板的严厉批评。
在金陵沦陷前,邓曾经向戴春风建议紧急抢运战备和战略物资,但没有引起戴老板的重视。
特务处转移到武汉后,戴老板没想起此事就不免后悔,才开始重视此人。
武汉区成立后,任此人为第二组组长,负责经济工作。
张义不知道此人怎么就成了戴老板的特使,只听他严肃道:
“张科长那,鉴于你虎胆英雄,成功击杀日本天皇特使,功勋卓著,特赐予三等云麾勋章一枚,中正剑一柄,望再接再厉,杀敌报国。”
张义才晋升中校不久,即便杀了所谓的天皇特使,也想过能晋升上校,虽说是战时,一年内晋升几次也太惊世骇俗了。
听说还有一柄“中正剑”,张义面上装作激动的样子,其实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34年黄埔9期的毕业生向常某人建议,为了表示全体同学毕业后为**事业“不成功变成仁”的忠心,向学校提出制作“军人魂”佩剑的建议,这边是“中正剑”的由来。
刚开始,此剑常某人只授予亲信和功勋卓著者以及补发给黄埔毕业生和训练团,但抗战开始后,黄埔军校大**分校,佩剑数量增多,而且由于果党并没有轻质不允许普通军人、民众佩戴仿造的“中正剑”,于是在短期内出现了大量的仿制品。
“张科长,你这次完美出击,可谓千里之外取敌将首级,不但处座大喜,据说委座听说之后都连说了几個好字。”
“杀敌报国,不过职责所在,邓组长过誉了。”
“呵呵,张科长不要谦虚,不说你识破了野村吉三郎替身的鬼把戏,还反将一军,来了一招嫁祸,可谓一石二鸟之计,让敌人自乱阵脚.特高课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根据钱新铭汇报,金陵特高课课长北山恒为了推卸责任,已经下令逮捕了特务科科长高木心平不管结果如何,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钱新铭?”张义讶然,此人还真给特务处提供情报了?
邓保光点了点头,道:“情报高于一切,我们现在急需日本人内部的情报钱新铭出任伪HK区区长一职后,在家中设有秘密电台,这个情报就是他上报给总部的。”
张义沉默了一会,问:“我汇报给老板关于日本密码专家伊藤三郎之事呢,老板有何指示?”
邓保光平静道:“老板指示,暂缓刺杀王高科改头换面继续潜伏金陵,老板让你即刻返回武汉。”
见张义不解,他解释道:“按照国红二次合作的协定,红党情报机关和军统有情报交换的约定前几天红党的一名特工被捕,他们向特务处同样提供了日本密码专家伊藤三郎即将到达金陵的情报,以此换取特务处协助对他们被捕特工的营救”
“内部情报显示,此人早就**本特高课处决,人都死了,还合作什么?再者老板说了,要是和他们联合行动刺杀了日本密码专家伊藤三郎,到时候功劳算谁的?”
“另外,事关兄弟我这次的使命,暂时不便和日本人再起冲突。”
“使命?敢问邓组长这次是什么公干?”张义目光一凝,问道。
邓保光叹了口气,深深看了张义一眼,道:“此事保密,不过对张科长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再说了,我对这个任务本就不报什么期望.”
“我此次是奉老板之命,经上海到香江,和日本军方代表、日军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今井武夫会谈”
张义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是驱逐日寇,不死不休,但他再次响起一句话,**斗争,就是老人们举着酒杯交谈甚欢,孩子们在桌子底下大打出手.
再说到常某人这个人,都是性格决定命运。
常某人的履历中说是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其实他根本没有上过这所学校,而是以陆军士官学校候补生的身份进入了日本陆军野炮部队实习。
说是实习,其实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因为日军内部登记森严,都他们自己人都是如此,你一个出国留着生就不要幻想有什么特殊待遇了。
常某人的工作主要有两项,一是为日本军官洗衣服、擦皮靴,二是为军马服务-洗马、刷马喂马。
要是只干脏活累活也就罢了,要命的是一旦长官不高兴,动辄打骂,甚至为吊起来几天不能吃饭。
常某人在日记中回忆,当时只能咬牙忍耐:“娘希匹,有朝一日,老子一定要学到真才实学。”
但梦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常某人实习了一年,连大炮都没有摸过。
重重压迫之下,生活苦不堪言,常某人发誓要顽强的意志战胜这些欺负他的日本人。
在遭受无数凌辱后,常在日军中倒是学到了一些训练的秘诀,那便是重视细节、严格纪律、苦练意志、不怕牺牲、团体至上。
这些东西后来全部被他用到了黄埔军校上,但他的性格却没有怎么改变。
每遇到大事习惯退避或者骑两头马,即便在中日关系这样干系国家民族命运上同样如此。
一方面炮火连天,和日本人兵戎相见,一方面唇枪舌剑,双方信使往还不断。
打是真打,谈也是真谈。
常老板的如意算盘是能战则战,不能战就和,能和则和,不能和继续打。
所在在此刻保卫武汉期间,光是常某人亲自掌握的和日本何谈的渠道就有三个。
一是此事的行政院长,常某人的连襟孔某人,孔派出自己的亲信--代理行政院秘书的某人和日本民间人士萱野长知秘密接触,由宋夫人把关
第二则是侍从室副主任周佛海秘派**亚洲司司长高宗武到上海、香江、东京等地和日本军方特务影佐祯昭秘密谈判。
这个影佐祯昭曾任职参谋本部中国课科长,自诩为中国通,后任陆军军务课课长,后来创立了“梅机关”。
这个谈判**军称之为“桐工作。”
“因为日方狮子大开口,这两条谈判并没有取得进展而且日方怀疑谈判人员的职务太低,是否能代表委座的本意.于是他们的人在香江积极活动.”
邓保光解释道:“他们希望或许直通座位的谈判渠道这个消失被我潜伏在香江日本驻香江铃木机关的特工张志平获悉,立刻通知了香江区区长王新亨.”
“王区长密保处座后,经委座批准,决定迎合日方的愿望,由宋部长的弟弟子良出面和日本人周旋。”
“宋部长的弟弟?”张义讶然问。
邓保光却是嘲讽一笑:“人家是皇亲国戚,身体金贵,怎么会轻易赴险.”
“那是?”
“呵呵,最终经过商议,处座让我们特务处和子良公子长相极其相似的特工曾广冒充身份前去谈判戴老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特务处国际科,老哥我曾留学日本,因为全力承办此事.不瞒老弟,这可是个苦差事不说日本人狮子大开口,没有丝毫的诚意,万一谈判成功,老哥我也会成为类似李鸿章卖国贼这种身份被钉在历史的屈辱柱上.”
“可有什么办法,军令难为,自古以来,从来都是有人动动嘴,有人跑断腿.呵呵”
看邓保光一脸唏嘘的摸样,张义没有说话,也没有对他有丝毫的同情,只不过听到如此秘闻,在想起这一路而来的所见所闻,前线战死的战士,到处流离失所的百姓,在沦陷区沦为猪羊被凌辱压榨的苦难群众,他胸口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悲哀和亢奋。
抗日的重任,沉沉压在他的心头,可再想想果党上层、常某人、特务处干的这些事,心底不由涌现出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听过是一回事,真的看见和经历过又是另一回事。
这一刻张义甚至有脱离特务处到前线和日本侵略者决一死战的想法,管他是日寇还是汉奸,统统干掉。
但张义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该,此刻他还需要潜伏在特务处,立下更多的功勋,谋取更高的职位,然后丝毫不犹豫地战斗,战斗,直到将小日本赶出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