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张义和猴子、钱小三还在办公室中尝试破解那本通讯录,旁边堆着一摞从木村家里搜出的各种书籍。
猴子皱眉说:“何处长也太这是区长您得到的线索,他凭什么插手?放着红党的案子不深挖到底,现在又盯上了日本间谍,也太”
“贪得无厌?”张义笑道,谁要是对即将到手的大好功劳不动心,那才奇怪呢。
“何处长那些招式对日本人有用吗?我听说连’吐真剂’都用上了,木村即便想说,也没有舌头啊。”钱小三笑得又**又坏。
“管他呢,还是破译密码要紧。”
“电讯处试了那么多办法,就是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可惜我们不知道这厮的真实生日、结婚纪念日”
“所以才要从他日常看的书里面寻找线索。”
张义翻阅着通信录,内心暗忖,这一串串加密数字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需要加减乘除才能破译?
那么这个基数是多少呢?
特殊节日还是木村的幸运数字?
这么想着,他在通讯录的一串数字下写下1932、1937几个数字尝试起来。
82334596除以1932
82334596除以1937
皆是无果。
得到的数字在书里根本找不到对应的页码和汉字。
除法不行,他开始尝试减法。
直到写下一道算式--82334596减去1932
他对应着算式得到的数字,翻到了书的某个页码,手指移动到其中某一行某一页的字下面,终于得到了一个王字。
然后,他又找到第二串数字,依然是减去1932
手指再移动到书的某一行某一页的一个字下面,再次得到一个强字。
张义心下一喜,终于得到了名字,而不是不知所谓的乱码。
1932年对木村来说应该极为重要,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他来中国的时间。
踏上异国他乡的领土,开始潜伏生涯,是木村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数字。
明白了这点,张义继续翻着书,很快一串文字跃然纸上:北城路32号。
王强,家住北城路32号。
张义猜测这应该就是潜伏间谍的名字和住址了,有了这两条信息,此人在劫难逃。
他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区长?”猴子、钱小三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他,目光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找到了,是1932,用通讯录上的数字减去它,得到的结果,再在书里面对照,快,加快速度。”
“太好了,还是区长心思缜密。”两人脸上抑不住的欣喜。
“少拍马屁,快干活。”
“是。”
十几分钟后,又有七个潜伏间谍的信息被找了出来。
望着纸上一连串的名字,张义心说难怪木村身份暴露后一定要冒险潜回山城,这些人就是他的筹码。
这八个训练有素的间谍,一旦被唤醒,在暗处伺机而动,从事破坏活动,后果不堪设想。
微微一思考,张义另取了一张空白纸,裁剪成纸条,将一个个名字地址重新誊写上去。
看了下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夜色正浓,他当机立断下令:
“马上通知谍参科的所有行动人员集合,四人一组,统一行动。
由你二人负责督查,尽量抓活口,但遇到抵抗激烈的,可直接击毙。”
“是。”
“所有人都检查一下武器,子弹手雷多带,有备无患--执行。”
“是。”听到命令,猴子和钱小三立刻敬礼,拿起名单前去布置。
不一会,行动处大院里几辆汽车鱼贯而出,分别驶向不同的地方。
听到动静的处长何商友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身旁的秘书:
“这张科长的本事也太大了吧,连电讯处都破解不了的密码,被他给破解了?”
秘书想了想,分析说:“估计是**运,被他蒙对了。”
“运气也太好了吧?”
“巧合。”
秘书点点头:“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张科长早就从木村口中得到了密码,害怕我们抢功,故意说还有一道加密锁,还特意找电讯处密码专家来演戏,就是故意把我们往歧路上引,不然他怎么那么痛快就交出了木村呢?”
“真是这样?”何商友阴沉着脸思索着,“难怪我们刚开始审讯,他就集合人手开始抓人了。”
“不光如此吧,如果他提前告知了密码,查出潜伏的日本间谍,肯定是由您来指挥抓捕了,结果如此一来,今晚的战果全归他一人所有。”
何商友抿抿嘴,酸溜溜地说:
“他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呗,自己是区长,和我这个处长平起平坐,哪会把我放在眼里。”
“是这样,真不知道戴老板把他放在谍参科做什么。”
秘书说着,又谄媚一笑,“当然了,他这个科长毕竟是您的下属,他就是立再大的功,那也是处里的荣誉,局座知道了,也会夸赞您领导有方。”
何商友想了想也释然了,他刚破获了红党要案,抓捕日本间谍的功劳只能算锦上添花,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总之毕竟是一处抓的人,他这个处长也跟着沾光,结果是好的。
过了片刻,何商友又皱起眉头:“不过还是要对他的权利有所限制。
戴老板一反常态地安排他来兼管谍参科,肯定是嫌我们一直出不了成绩,可抓日本间谍是一回事,抓红党又是另一回事,决不能把我们的基本盘丢了。”
“明白了。”秘书点点头,说:“谍参科有我们自己人,以后发现红党的线索,完全可以暗中抢过来。”
“嗯。”何商友看着秘书欣慰地笑了笑,顿了顿,突然插了一句:
“涅槃计划如何了?”
“我已经拟定了一份名单,按照您的要求,人员全部从三青团的骨干分子中挑选。”
“红党不是敞开怀抱欢迎一切有志革命的青年去宝塔山参观访问吗?那我就让他们得偿所愿。”何商友嘴角掠过一丝阴冷的笑意,踌躇满志道。
前几次经过精心策划和准备,先后几次派出几组行动人员,分批潜入边区实施潜伏、暗杀计划,但不是无功而返就是因事机不密被逮捕,戴老板大为恼火,于是何商友又开始酝酿新的计划。
这一次他不用任何军统局内部的人,而是直接从三青团挑选人手,就是为了保密。
另外,这个计划他准备再给它添点诱饵,最好能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黑夜里,北城路32号,两辆轿车远远地停了下来。
钱小三坐在最前面的一辆车里,透过车窗,远远望着王强家的小院。
他又拿出此人的信息看了一眼,挑起嘴角笑了笑。
一个潜伏的日本间谍,竟然混成了警察分局刑侦科的副科长,真是出人意料。
“一会招子都给我放亮点,行动!”钱小三一声号令,便衣们立刻握着**,有序而迅速地打开了车门,纷纷下车,从两个方向悄然无声地接近王强的家。
院内一片安静。
便衣们慢慢来到他家院子前,围拢过来。
最靠近门口的一个便衣侧耳在大门上听了听,回头对队员点了点头。
两个队员立刻搭出人手架,准备将另一人送上墙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只手拽住了他。
几人侧头,正是刚才大门口的便衣,他嘘了一声,指了指院内。
静默的夜色里,王强家的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和凌乱的摩擦声。
“怎么回事?”
“屋内的灯突然就亮了。”
“什么?难道是他发现我们了?”
“应该不会。”几人说着,同时将目光投向钱小三,等他做最后的决定。
“先等等。”
王强对外面的一切毫无所知,此刻他正在家里拼命地拽着妻子,试图阻止她打电话。
女人二十出头,肤白貌美,是一家医院的护士,生过孩子,但她的身材依旧十分窈窕。
这样寂静的夜里,任何大的响动,都会惊醒邻居,王强尽管目露凶光,却不敢下死手,一时僵持不下。
此刻,他的妻子一手拿刀,一手已死死地握住了电话听筒,眼看就要开始拨号。
王强情急之下,冲上来一把抓住刀子,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电话线直接切断。
妻子奋力挣扎着,愤怒地喊道:“你是日本人,你是杀死.”
王强一把将她的嘴堵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神色愤然的妻子: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说话声音小点,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说梦话了。”妻子毫不退缩地与他四目相对,死死盯着他,像是要通过目光杀死他。
王强脸色难看,他一个小时前才从警局回来,听说总局今天配合军统在抓捕一名日本间谍,他希冀打听一些有用的情报,但一无所获。
拖着一身疲倦回来,他习惯性地到卧室门口听了听。
门关着,卧室里传来妻子和儿子轻柔的呼吸声,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转身走到沙发旁边,合衣躺了下去。
可想要睡着,哪有那么简单,作为一个潜伏的间谍,他每天神经都紧绷着,生怕露出什么破绽,尤其是军统近日在到处抓人。
迷迷糊糊睡过去不久,他突然感觉什么人站在自己身边。
猛地坐起来,惊魂未定地喘着大气,就见他的身边确实有人在注视着他--披着睡衣的妻子一动不动地站在沙发边上。
“你怎么起来了?”王强惊讶地看着她。
妻子没有回答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王强,你是日本间谍。”
接下来便发生了妻子准备打电话告发他的事。
王强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说:“三年了,我从来没说过一句梦话。”
“你说了,还说的是日语。”
妻子此刻已经泣不成声,却掩饰不住眼里的恨意:
“你为什么会日语?你不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山城吗?你的身份是假的,对不对?
我不想毁了这个家,可你是日本人,日本鬼子,你们的人轰炸山城,我的父母妹妹就死在轰炸中,这都是你造的孽。”
王强冷哼一声:“又不是我杀死的他们,和我没有关系……
你要是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我可以留你一命,不然”
“不然如何?”
“我只能杀了你。”
“禽兽就是禽兽,亏我当初信了你的鬼话嫁给你.”妻子一脸绝望,说着突然猛地一口咬在王强的胳膊上。
王强任她咬着,使劲薅住她的头发,继续在她耳畔低语: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保守秘密,我可以饶你一死,以后还可以带你去大日本帝国.”
“放开我,松手来人啊,救命!”妻子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突然尖叫起来。
王强脸色一变,双眼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将手里的刀一丢,一把扯过妻子,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掐抓她的脖子。
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青筋暴起。
女人双眼圆睁,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双手拼命地掰着他的手指,试图挣扎束缚,双脚不停地乱蹬着,踢打着沙发周围的物体,发出砰砰的声响。
王强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低沉的怒吼从牙缝中蹦出:
“死吧。”
说话间,他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
女人脸色逐渐涨红,接着变得青紫,舌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生命的气息在一点点消逝。
突然,王强恍惚中,好像听到了什么,他侧耳听了听,见没有什么动静,又继续用力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砰一声巨响,两个持枪的便衣破门而入。
王强回头一看,面如死灰。
“砰”“砰”
两颗子弹一前一后射入他的肩膀和大腿。
王强一急,霍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刚**枪,又一发子弹射入他的肩胛骨,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便衣扑上来将他**。
一个便衣瞥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的女人,一试她鼻息,摇摇头说:
“没气了。”
钱小三随后而入,目光掠过女人秀美的容颜,略一犹豫,他走上去试了试女人脖颈间的温度,说:
“还有救。”
说着他立刻将女人平放在地上,捏着她的鼻子做起了人工呼吸。
一次、两次.直到钱小三憋的脸颊通红,女人的喉咙终于发出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