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002、有点心得(求月票)

“处长,今天所有的报纸。”

临时办公室中,张义正在查阅临澧培训班的学生资料,猴子拿着一叠报纸走了进来。

张义接过来翻了几眼,几乎所有的报纸上都在谴责日本人的暴行,唯有“申报”对柏里特的死有一则豆腐块大的报道,寥寥几十个字,说的也是不明不白。

猴子冷笑道:“听说英国大使馆叫嚣的很凶,收敛了尸体,立刻送医院做了特别检查,但没有任何发现,最终只能以心脏病结案。”

“这就叫自作自受!”张义冷哼一声,钱小三给柏里特注入的液体并非毒药,只是一种诱发心脏病的药剂-——柏里特心脏病发作,接过清洁工掉包后递过来的药品,自然不会缓解症状,反而越发呼吸困难,最终因为心脏衰竭而死。

英国人检查不出任何结果,即便他们心知肚明,没有证据,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对外只字不提,无声无息地结案。

猴子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廖华来了。

“特派员,这是我的报告。”

“廖少校辛苦了,坐。”

张义指了指椅子,开始翻阅报告,报告上还是廖华列举的那几项,不过内容更加详实。

看了一会,他收起报告,望向廖华。

都说一个人在不同的位置,所表现出的智慧、能量、水平是完全不一样的。

廖华这个反红先锋在**教官这个职位上无疑是合格的,他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揣测戴老板的心思来做,但官场上讲究的是中庸,他如此上跳下窜,弄得剑拔弩张,就不怕惹起众怒?

如果能将对手彻底打死也就罢了,既然打不死,与其留下一個生死仇敌,倒不如做个好人,送份人情。

有道是救病治人、点到为止,在捅破窗户纸令其主动退却的同时,却又放过他一条生路,不说留下一个人情,拿捏住了把柄,以后也永远有利用价值。

不过这话犯不着对廖华说,他如何下场张义不关心,敲了敲桌子,问:

“学生传阅‘新华日报‘的事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我们注意到这个问题后,先是找这些学员个别谈话,各队的**教员会把他们的名字汇集起来,暗中考察他们的言行。

这之后,所有邮寄到学校的信件,我们都会提前检查,凡是发现进步信件书籍一律扣押。

但学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开始通过外面的商店和居民代转信件,虽然我们明令禁止,但有些不法商贩和刁民为了私利,还是会铤而走险。”

说到这里,廖华得意一笑:

“后来我们找到临澧最大的一家百货店老板贾大雄,威逼利诱后,他答应合作。

他面上以代转书信借以拉拢生意,暗中都是先将信件送我们检查后再转给学生,如此所有有异常的学生都被我们记录在案。”

培训班的学生在训练期间是有薪资待遇的,每月是12月,但在学校的食堂吃饭最多用去三四元,还有八九元的零用钱,虽然法币贬值,但在一个县城,几块钱足够一家人生活一个月了,学生拿钱酬谢,居民不铤而走险才怪。

“这些违规的学生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都是关禁闭,于副主任说都是娇滴滴的女生,不好处理.”

“不好处理是吧?”张义严肃道:

“戴老板对此已有指示,所有学员提前填写表格,集体宣誓,**加入军统的手续,另外,那些由其他特工临时介绍参加特训班的职员,也要**好手续。”

廖华大喜:“太好了,这样一来,先在他们脖子上套上枷锁,只要他们加入军统,以后再干了什么,就可以用军法家规予以制裁了。”

“你明白就好。”张义面无表情,继续问:“这个姓金的教官在教学中致人死亡是怎么回事?”

“死去的学生叫严伟,平时就调皮捣蛋,对教官很不服气,在上擒拿课时故意为难金教官,金民杰也不惯着他,直接下了死手,严伟受了内伤,没几天就死去了.

对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我虽大加申斥,但所有教官都不以为然,他们说为了维护威信,就必须给调皮捣蛋的学生以厉害.”

为了威信,不惜用学生的性命做筹码,听着让人毛骨悚然,但在这个年头的军校却习以为常。

张义抽出金民杰的履历表,看了几眼,好奇问:“这个人是**人?他是怎么进入特训班的?”

廖华思忖道:“这个人曾在上海的松江班工作过,据说是行动的一把好手,受于副主任邀请,继续担任教官。”

顿了顿,他补充道:“今晚为特派员举行的欢迎会上,就有此人的表演。”

“是吗?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相对表演,他更对这个叫金民杰的**人感兴趣。

金民杰,原名朴明杰,资料显示此人全家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唯他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逃到东北后,先是跟着东北的**流亡**打游击,36年到上海谋生,机缘巧合下进入淞沪会战期间特务处在上海的松江培训班,再进入临澧特训班。

履历虽然详实,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在张义看来,他在东北之前的履历怎么都充满迷雾。

按照他履历上所写,朴家灭门那年他只有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是如何逃脱日本人的追捕的?能活下来,难道就因为改了一个名字?

或许真是侥幸,但对张义来说,一个做情报的,就是要寻找细节和逻辑关系中的必然性,去进行推理分析,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巧合和侥幸?

晚上的聚餐会,别开生面。

先是由教官和学生派代表向张义敬酒,然后便是表演特工技术。

第一个上台的是行动队的学生李能。

此人脱去衣服,赤着上身,在腹部放了一块上百斤的大石板,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然后由同伴拿起铁锤猛砸石板,只听“砰砰”几声,石板应声而碎,李能却是毫发无损,他得意洋洋地又连翻几个跟斗,惹得掌声一片。

接下来几个京剧节目后,又有一人跳上高台,他“啪”地敬了一礼,环顾左右,道:“金民杰,献丑了。”

金民杰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约莫三十上下,身形矫健灵活,虽然是个罗圈腿,但走路步伐轻盈无声,显然是个练家子。

说着他往台下一指,让一个十七八岁面相稚嫩的小勤务兵上台。

勤务兵战战兢兢上台,还不待他反应过来,金民杰出手如闪电,只手锁住勤务兵的喉咙,不过几秒,只见他手一松,勤务兵直挺挺倒了下去。

人群一片哗然。

有学生连忙上台检查,试过鼻息,确认勤务兵没死,才松了口气,连忙掐试人中,但勤务兵人事不知,就是不醒。

“让我来!”金民杰得意洋洋,推开学员,一把将勤务兵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勤务兵瞬间活了过来。

这一惊一乍之下,可谓调动了气氛,惹得现场人群大声喝彩,纷纷送上掌声。

于乐醒凑过来说道:“还不错吧?”

“确实让人大开眼界。”张义随口说着,余光却在留意金民杰的一举一动。

“已经过了十二点,是不是可以结束了?一会我们还准备了夜宵。”于乐醒刚说了一句,一名大特务突然起身说道:

“张副处长以特派员的身份光临,临澧特训班蓬荜生辉,不知可否有幸见识下特派员的风采?”

这一提议立刻引得大家一致赞同,掌声雷鸣般响起。

于乐醒瞪了一眼此人,眼见其他教官、干部冷眼旁观,学生一个个起哄,掌声响了数分钟,但张义却没有丝毫动作,竟然闭上了眼睛,气氛逐渐尴尬,只好低声说道:

“云义,要不随意敷衍一下.射击或者拳脚功夫都行。”

“呵呵。”张义睁眼笑了,刚才他可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接收情报。

闭目养神间,几条情报已然跃入他的脑海。

【1、您今天见过廖华,获得相关情报-——廖华,原名周文敏,代号“风笛”,临澧特训班红党支部组织、书、记,36年假叛变打入特务处,奉命进入临澧特训班.】

这条情报让张义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这个廖华是个铁杆的叛徒,是戴老板反红的一把尖刀,实在想不到

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除了要有坚定的信仰、使命感外,需要不断地适合和伪装,在高度的紧张和警惕中,面对威胁、诱惑,很容易陷入自我怀疑和挣扎,孤独、疏离感

张义记得有人说过,长期潜伏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得罪身边的每一个人,千人嫌万人厌,最不引人注目。

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是最不容易露出破绽的。

想到这里,张义微微一笑,这样一想,廖华的一切行为就合情合理了。

【2、您今天听廖华谈起过贾大雄,获得相关情报——贾大雄原名小谷昭久,日本特高课高级间谍,代号黑鱼。】

嗯?百货店老板贾大雄?

【3、您刚才见到过金民杰,获得相关情报-——朴明杰,**人,12岁被小谷昭久收养,日本名小谷三郎,18岁进入中野特工学校学习,21岁打入**游击队,28岁前往上海,奉命打入特务处培训班,代号黑刃。】

回味着脑海中的情报,张义笑了,他虽是特派员,但一来临澧培训班就处决了两名教官,杀鸡儆猴,碍于身份和戴老板的命令,别人当面不会说什么,但此刻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自己出丑呢。

他张义是什么人?岂有退缩敷衍一说,再说了,他昨天还训话要求所有学员锐利向前、赴汤蹈火呢,此刻自己又怎能犹豫退缩?

而且此刻,张义的心态又和之前截然不同。

给了于乐醒一个稍安的眼神,张义整理军服,阔步走上高台,环顾左右道:

“我虽是长官,但也是江浙培训班出身,风采什么的没有,不过也略通拳脚,一个人表演,花拳绣腿不过哗众取宠。这样吧,我找一人对练一二,用实战做示范,不足之处还请大家多多指点。”

说着他一指金民杰,道:

“金教官,你既然是教官代表,肯定是其中出类拔萃之人,可愿和我交手?”

金民杰有些意外,但还是欣然应邀,敬了一礼,道:“特派员,请教.”

“从现在开始,没有什么特派员和教官,只有对手。”张义打断他的话,走到舞台中央。

“还是点到为止的好.”金民杰说着,但见张义一脸严肃,不由凛然,全神贯注地戒备起来。

两人相对而立,气氛凝重起来。

见张义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金民杰犹豫了一会,率先发难。

他双拳紧握,身形一闪,倏地奔向张义,左拳横挡戒备,右拳直取张义胸口。

张义轻蔑一笑,却是不慌不忙,侧身一闪,巧妙地避开这凌厉一击。

紧接着,他左腿微屈,右脚用力一蹬,整个人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旋身,右腿如鞭,劈向金民杰的头部。

金民杰脸色一变,连忙双臂交叉于头顶,硬生生去挡住这一脚。

然而才刚接触,金民杰脸色再次一变,这一脚力气之大,出乎他的意料,咬牙退后几步才堪堪接住。

但张义却是“得理不饶人”,才一落地,立刻疾步向金民杰攻去。

眼见拳头迎面而来,金民杰连忙伸手隔挡,但张义却突然变化攻击。

他左手猛地抓住金民杰的手腕,右手迅速下滑,直捣金民杰肚肋。

猝不及防之下,被张义一击而中,金民杰吃痛惨叫,连忙挣开束缚,向后退了几步。

“特派员,这次我不再留手了。”金民杰眼神凌厉,说话间猛地扑了上来。

张义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再次猛地挥拳主动出击,金民杰抬手抵挡,他以为张义会再次进攻他的底盘,却不想张义这拳直接砸在他的胸口。

金民杰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张义不给他丝毫的喘息机会,紧接着左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再次击中金民杰的腹部。

金民杰痛苦地弯下腰,还未站直,张义的第三拳已浑然而至。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金民杰的下巴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金民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再也无力起身。

整个过程张义出手如闪电,看的一众学员目瞪口呆。

眼看张义摩拳擦掌继续走向金民杰,有教官连忙起身劝阻道:

“特派员,手下留情。”

“金民杰,还不认输?”

金民杰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酸痛,内心更是恼恨不已,他承认自己小看了张义,但生死之战,鹿死谁手犹可未知,哼,要不要害怕暴露了身份,他使出最精通的相扑和柔道,翻手之间就可将张义**,可惜

狠狠地握了握拳头,金民杰一脸阴霾,此刻听到同事的呵斥,连忙回过神来,踉跄着起身,挤出几分讨好的微笑:

“特派员不愧是总部来的高手,卑职服了。”

“你也是个高手!”张义缓缓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民杰不明所以,讪讪道:“在特派员面前哪敢.”

“不,你当得!”张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说的是演戏。”

金民杰蹙眉不语。

旁边的教官没有听懂张义的话外之音,诧异地看了金民杰一眼,笑着锤了他一拳:

“老金,没看出来啊,你和特派员演戏呢?我就说嘛额,特派员.”

这人刚说到这里,就见张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了金民杰的喉咙,就像对方之前演示的一样。

这还没完,随着张义动手,台下的猴子带着几人倏地冲了上来,直接将金民杰扑倒。

然后有人**、有人上手铐、有人搜身,几人分工明确,行动行云流水。

“特派员你这是干什么?”

“放开我,伱们想要干什么?”

“朴明杰,小谷三郎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见张义一口道出自己的日本名字,金民杰惊愕地望向他。

旁边的教官和不明所以靠近的特训班干部、特务、学员,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

金民杰金教官竟然是日本人?

打入特训班的间谍?

片刻的沉默之后,金民杰立刻恢复了冷静,他微微一笑:

“我在东北生活过,要在日本人的地盘潜伏,取个日本名字再正常不过了。”

“嗯,貌似很有道理,可这一点没有在你的履历中体现出来,你既然隐瞒了一件事,就可以隐瞒更多的事。”张义平静地说道:

“不好意思,现在你被捕了。”

“带走,立刻搜查他的宿舍。”

说着张义转头看向一众面面相觑的干部和躁动不安的学生,说道:

“实不相瞒,其实我本人并不擅长搏击格斗,以前我主要负责谍参股,对抓间谍倒是有点心得。”

这叫有点心得?

没有人相信,大家望着张义,又看着被押走的金民杰,陷入了无以复加的震撼中,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