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和掌声如潮汹涌,看来目标人物要出现了。
张义不动声色地起身,调整了下挂在脖子上的绷带,尤其是藏在石膏中的无声**。
在他的视线中,猴子、钱小三随着一群记者也进了酒店大厅。
这二人油头粉面,穿着时髦,若不是挂着记者证,带着照相机,说他们是白相人也有人信。
而杨文轩则穿着一身燕尾服,唇上蓄着一圈胡子,正和几个亲日分子聊得热火朝天,刘魁亦趋亦步地跟在后面。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张义凝神望去,就见一个身材矮小稍微谢顶、迈着罗圈腿的男子在一大群日本军人的簇拥下走进宴会厅。
他的西装礼服在一大片土黄色的日本军装中显得那么突兀,脸上挂着虚伪和善的表情,和那些一脸阴鸷的军人和满脑肥肠的伪**官员们大相庭径。
这家伙就是常自在。
张义目光微动,循着常和他身后的日本军官观察,却没有看见李士君的身影。
唯有梅机关的晴气庆胤带着几个便衣尾随在后边,其中一人正是满脸横肉的吴四宝。
“李士君在哪里呢?”
张义一边在心里暗暗想着,一边用眼神示意猴子几人,如果李士君不出现,那只好改变策略了。
一念至此,张义手指紧紧扣住了扳机,微微眯起眼睛,李士君不来,就将什么常自在、晴气庆胤、吴四宝全部干掉,也是一笔划算买卖。
这时,常自在已经登上**台准备演讲。
张义用余光扫了几眼周围,给猴子、钱小三递出一个眼神。
两人和其他记者一起被安排在**台两侧,隔着几米的距离,负责给常自在和新**的军政要员拍照。
收到张义眼神,猴子趁几个负责警戒的日本便衣不备,绕开他们,大步走过去,直奔**台上的常自在,一边举起相机,一边高声提问:
“常将军,我是上海申报的记者,我想给您做个专访,请问你此次来上海的目的是什么?”
常自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边两个穿少佐军服的日本军人已经挺身而出,对着猴子用日语怒吼起来,其中一人冲过来要夺猴子的照相机。
就在这一刻,猴子倏地按下了相机快门。
镁光灯瞬间亮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个为了抢新闻不顾一切的记者身上。
得到信号,张义如同一只狩猎的豹子一样,立刻扣下扳机。
“嗤”一个轻微的金属刮破空气的声音猛地响起。
接着,常自在的身体微微晃了晃,胸口的白衬衫上乍然溅起一朵血花,脸上肌肉抽搐着,仰面向后倒去。
人群还来不及尖叫,就见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人扔掉托盘,一把推开几个客人,对常自在又开出一枪的同时,在人群尖叫声中,直接冲上**台,对着常自在又补了两枪。
“怎么回事?”张义目瞪口呆,此次行动的就他和猴子等五人,哪里冒出来一个女人?
红党的还是中统的?
这个突兀冒出来的女人彻底扰乱了他们的计划。
但此刻也只能将错就错,随机应变了。
这么想着,张义一边开枪,一边瞥着宴会厅的灯光,心说杨文轩、刘魁为什么还没有切断电源?
“砰”
他一枪撂倒一个鬼子少佐,余光瞥见女服务员人向慌乱的人群中奔去,但吴四宝已经冲上来对准了她的后背,连忙调转枪口,对吴四宝射击。
吴四宝毫不犹豫地扯过一个亲日分子挡在身前,对着女服务员就是两枪。
砰砰,子弹瞬间击中女人的后背,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慌乱的人群从她身上踩踏过去。
“留活口!”
晴气庆胤刚窜出来喊了一声,张义掉头就是一枪,“砰”子弹穿过他的肩膀。
“少佐!”
几个鬼子怪叫着刚要开枪还击,宴会厅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黑暗中,谁也不敢再开枪,一片混乱和尖叫,混杂着日语的咒骂声。
混乱中,有人在宴会厅大门用日语高声喊着:
“不要乱,关门,不许一个人离开这里,依计行事,一定要将抗日分子一网打尽.马上派人抢修电路。”
听到这里,张义心里一动,吹出一个口哨,立刻折身顺着**台绕到后面出了安全门。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前行,很快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子前。
“谁?”隔着几米突然亮起一道打火机的光亮,只见两个鬼子宪兵正持枪守在门前。
张义不假思索,抬手就是两枪。
“扑通”两人应声倒地。
然后他悄然靠近房间大门,侧耳凝听。
里面响起细微的呼吸声和细碎的脚步声,显然里面有人,而且觉察到不妙,正蹑手蹑脚地靠近大门。
张义冷笑一声,将倒在地上的一个鬼子宪兵扯起来挡在身前,一脚踹开大门。
这时,唰,走廊和房间里的灯猛地亮了,闪了几下,又灭了。
张义警觉地竖起耳朵,只听远处日本兵正在大声责骂修理工,看来电路修复并不是很顺利。
不过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刚才灯泡闪烁间,他已经瞥见房间里面还坐着另一位穿土黄色军服的“常自在”,身边同样陪坐着几个蓄着仁丹胡子的鬼子军官。
“鸠山一郎,出什么.”
蹑手蹑脚一脸戒备靠近大门的鬼子军官猫着腰,瞥见宪兵耷拉着脑袋立在门口,狐疑地问道。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鸠山一郎的腋下突然伸出一只胳膊,“嗤”一声,光星一闪,军官就倒在了地上。
“敌袭,保护将军。”房间里面瞬间响起慌乱的**上膛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张义嘲讽一笑,寻声辨位,“推着”鸠山一郎缓缓靠前,一边走,一边开枪射击。
“嗤嗤嗤”“砰砰砰”
随着几声惨叫声,房间里面再次安静下来。
张义凝神听了听,立刻发现了不对。
这屋子里面还有活口,尽管这个人的气息很轻,轻到差点儿骗过他的耳朵。
张义假装不动声色,拖着越来越沉重的鸠山一郎移步到墙角,靠在墙上。
然后他感叹道:“真假常自在?起来吧,我发现你了。”
说着他往地上一倒,摇摇欲坠的鸠山一郎尸体上瞬间响起两枪,尸体砰一声倒地的同时,一个沙哑嚣张的声音响起:
“**人,螳螂捕蝉.”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倒在地上的张义一跃而起,对准开枪的位置砰砰砰连开几枪。
“聒噪!”
张义冷笑一声,摸出身上的打火机一照,就见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常自在胸中几枪,血水汩汩流着,一脸狰狞。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远处同时传来日本军靴踩踏地板的咚咚咚声,张义立刻隐身到门口。
黑暗中一只持枪的强健胳膊突兀地伸进大门,张义一把扭住,**抵在他的头上。
“站长,是我!”
打火机的光线中,露出钱小三那张猥琐的脸,随即是猴子、刘魁和杨文轩。
“保险为什么没有准时切断?”
杨文轩低声嘟囔:
“我遇到郑呼和了,差点打起来,因此才耽误了时间。”
张义心思急转,原来红党也在行动,这么说那位被杀的女服务员就是他们的人了。
刘魁焦急问:“站长,日本宪兵马上来了”
张义挥手截断他的话,指了指身后的常自在几人的尸体低语几句,做了一个手势。
几人会意,立刻动手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几个日本军官、宪兵的衣服换上。
此刻,头顶的灯刷的亮了,房间里面变得亮堂堂的。
张义心神一凛,日本人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快,这么快就修理好了电路,此刻宴会厅内外说不定早就开始了排查。
没有时间思考,张义扯过房间中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陆军医院,陆军医院,我是小山鸠夫将军的助手,对,上海酒店,将军中枪,需要救护车,马上,立刻,派最好的医生来。
挂断电话,他一指常自在的尸体,说:
“撤。”
张义在前,四人抬着常自在的尸体跟在后边,跨出门口时,张义脚步一停,回头叮嘱道:
“万一走出酒店,我们暴露了,我会劫持一名伪**的官员做掩护,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你们立刻混入人群分头撤离。”
猴子几人头皮一麻,计划再完美,也会有万一,万一站长被捕,后果不堪想象。
“站长.”
“这是命令。”
张义断然道,说着他一指领口,“我在被捕之前会选择自裁,你们不用担心。队伍交给猴子领导,一定要继续战斗下去。”
“走,从员工通道撤离。”
梅机关负责人晴气庆胤捂着肩膀冷脸站在宴会厅的大门口,阴鸷的眼神默默扫视着每一个在门口排队焦急等候检查的客人。
刚才他中了一枪,现在子弹还卡在肩胛骨中。
为了能抓到所谓特别联络站的张义,他和李士君绞尽脑汁才导演了今天这场戏,却不想还是出了纰漏。
不愧是张义,让特高课都头疼的家伙。
晴气庆胤捂着汩汩往外渗血的肩膀,**了一下鼻子,他相信目标已经很近了,张义就隐藏在这些人里面。
“少佐,出事了,抗日分子袭击了小山鸠夫将军和随从,将军中枪,危在旦夕,我接到报告,他的随从刚离开酒店员工通道”一个手下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对着晴气低声耳语。
“你说什么?”
晴气庆胤勃然色变,为了这场戏,他特意给小山鸠夫准备了替身,军统是如何知道的?
“将军受伤重吗?”
“我只是接到便衣汇报”
“八嘎,为什么不亲自查看”
晴气庆胤说着,突然眉头一跳:
“不好,错了,这是调虎离山围魏救赵。”
“少佐的意思是?”
“**,马上派人去将军待过的地方看看,军统分子说不定绑架了将军,伪装成了他的随从,想浑水摸鱼,其他人马上去酒店后门员工通道,将他们截住”
“嘭”一声巨响从酒店里面传来,截断了晴气庆胤的话,所有人都扭头去看。
嘭嘭,又是接连几声爆炸声响起。
然后一个满脸是血的日本宪兵跌跌撞撞从酒店里面跑出来,向晴气庆胤报告。
“报告少佐,宴会厅后面的卫生间有**,酒店的后墙被炸开了一大截,外面刚才有人扔土炸弹进来,我们有十几人受伤。”
晴气庆胤的脸色骤变,他没料到,今天的抗日分子居然还有那么多后援。
土炸弹,不用说,肯定是红党的人来了,难道军统和红党联手了?
“派一队人去看看,马上通知宪兵队协助,再打电话让海军陆战队封锁周围几条街,其他人不用管红党,和我一起全力抓捕张义。”
但当他们赶到员工通道的时候,已经迟了。
晴气庆胤扯过一个把手大门的宪兵问:
“护送将军的人呢?”
“他们等不到救护车,已经驾驶汽车去往医院了。”
“八嘎,追!”晴气庆胤一把推开宪兵,气急败坏道。
这边,张义坐在副驾驶上,开车的是一个日本宪兵。
后座上是猴子和钱小三,早就死翘翘的常自在此刻躺在他们腿上,被“精心呵护”着。
听见远处呼啸而来的救护车,眼见时机成熟,张义对猴子使个眼色,猴子立刻掏枪抵在司机头脑勺上,扣下扳机。
砰一声,司机后脑勺开花。
张义一打方向盘,控制汽车,在猴子的帮助下将司机扔了出来,操持汽车直接横在马路中间,截住了救护车的去路。
日本陆军医院的司机伸出头来用日语咒骂着,张义却微笑着下车,毫无防备地赏了他两个耳光。
“八嘎,小山将军就在车上,危在旦夕,现在不便挪动,你马上驾车赶往医院。”
说着他将一脸懵逼的司机扯下来推上汽车。
于此同时,猴子和钱小三下车控制了护士和医生,同样将他们驱赶到汽车上。
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山鸠夫,医生护士面面相觑。
但随着刘魁掏出**对准司机的太阳穴驱赶,司机猛踩油门蹿了出去。
张义几人对视一眼,将另一辆汽车遗弃,立刻上了救护车,风驰电掣向着酒店方面驶去。
恰好和梅机关的追兵擦肩而过。
等摆脱追兵后,他们再次弃车,分头撤离,消失在人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