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谁敢杀我? 第1012章 今日我以书店为荣,明日书店以我为荣!要命还是命根子?

由着众人肆意发泄着心中喜悦,待到嘈杂之音再次衰减,嬴成蟜方才继续开口:“长安书店非只是本君一人之功。”

“本君不会久留临淄,故而特请漆雕子之子——漆雕崇为长安书店店令。”

“日后长安书店的日常管理将由漆雕崇为主。”

棠珉等百姓豪强心头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久留就好,不久留就好啊!

儒生们眼中则是涌现出几分敬重,纷纷拱手:“拜见漆雕店令!”

虽然漆雕崇在天下间无甚名声,但他终究是儒家八派之一漆雕氏学派魁首之子,在看重血脉传承的现在,读书人可以不喜欢漆雕崇,但只要漆雕崇没有做出什么违礼无耻之举,读书人们却都会给漆雕崇几分薄面。

更重要的是,漆雕学派的风气、漆雕氏的家风也让他们相信漆雕崇会是一位铁面无私、正直可靠、不阿权贵、不蔑黎庶的人。

漆雕崇也当即上前一步,肃然拱手:“见过诸位大贤!”

嬴成蟜继续说道:“另还有公羊涛、卜蛰等四十六位贤才愿助本君,仕于长安书店。”

“这四十六位贤才皆为法吏,有教导弟子、勘断谬误之权。”

“正因有如此之多的贤才愿助本君,本君方才能立长安书店!”

大秦向来严禁私人授课,唯有法吏才有资格教导弟子学习。

但大秦的法吏根本不够用,嬴成蟜不可能再抽调一批法吏供职于长安书店,让本就缺额的官吏体系雪上加霜!

好在临淄是嬴成蟜的食邑,嬴成蟜作为封君有权力在食邑内任免官吏。

所以嬴成蟜行使了封君之权,将公羊涛等通过了法吏考试却没有执政能力的学术派人士擢为临淄县法吏,领着临淄县衙和长安君府下发的双份俸禄却只在长安书店听用。

嬴成蟜此举处于秦律的灰色地带,若是旁人做了类似的事又被有心人举报,很可能会被一路捅到嬴政面前!

但对于嬴成蟜而言,那咋啦?

嬴成蟜只知此举不只能将公羊涛这般学术性人才进行废物利用,更还大利黔首!

一听公羊涛等人皆是法吏,都有教人读书的权力,老兵们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县衙中的官吏们看不上他们的娃儿,不愿教导他们的娃儿识字读书。

但长安君麾下法吏们定然不会如此!

他们的孩子有了识字的机会,而只要能识字,就能踏入长安书店,畅游于书海之中寻求跨越阶层的机会!

所有老兵以最为热切的姿态拱手高呼:“拜见诸位上官!”

迎着如此热烈的欢呼声,公羊涛等法吏眼眸发红、身体发颤,以平生最为标准的姿态拱手还礼:“见过诸位!”

而后公羊涛与一众长安书店属官面向嬴成蟜拱手一礼:“拜谢君上予吾等如此良机!”

他们本以为他们此生只会与青灯、典籍和清贫作伴。

他们万万没想到,如他们这样的人也有资格接受万民欢呼!

嬴成蟜拱手还礼:“诸位多礼。”

“诸位今日能得万民欢呼,乃是因万民在诸位身上看到了希望。”

“若是一年之后的诸位仍能得万民敬重,那才是万民对诸位真正的敬重。”

“本君当为诸位贺,更当大力拔擢诸位!”

公羊涛等人心头的热切微微冷却。

今天的他们只是以长安书店为荣,若是能让长安书店以他们为荣,那才是他们自己的成就!

公羊涛等人愈发诚恳的拱手:“卑下等,必不负君上所托!”

嬴成蟜笑了笑,转身面向环阶之下,沉声大喝:“传本君令!”

“长安书店,立!”

无论百姓还是黎庶,尽数拱手高呼:

“彩!!!”

嬴成蟜欣然颔首,沉声道:“长安书店内典籍众多,严禁灯火,故而日落之时便是闭店之际。”

“而现在。”嬴成蟜温声一笑:“尚未日落。”

听闻这话,儒生们的呼吸一促。

长安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我们现在就可以进入长安书店一观了?

在第一时间阅览圣贤典籍的诱惑下,一名儒生试探着上前一步,嬴成蟜的家兵们却未曾上前阻拦。

而这也让儒生们的胆量更大了几分,纷纷迈着四方步加速前进,但在登上环阶之际,却又不自觉的放慢了步伐。

即便故齐已亡,这条曾经唯有齐国重臣才能踏足的环阶依旧给了他们极大的心理压力,而立于环阶尽头的嬴成蟜更是让不少儒生都心头颤颤。

终于,有一名儒生扛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走到了嬴成蟜面前,强撑着心头一口文气拱手一礼:“庶民戴礼,拜谢长安君广开文气之恩。”

“天色未晚,戴某拜请入长安书店一观!”

嬴成蟜向旁侧迈开一步,让开道路温声而笑:“请!”

戴礼眼中流露出浓浓震惊和狂喜。

他都已经做好被嬴成蟜训斥贪心不足、贪求冒进的思想准备了,却未曾想,嬴成蟜竟然如此温和的应允了他的请求!

戴礼赶忙拱手再礼:“拜谢长安君!”

而后戴礼甚至未曾去看嬴成蟜的反应,便下意识的撩起下裳高抬腿。

直至戴礼落下右脚踩到了尚未清理的碎木,戴礼才终于意识到,嬴成蟜已经为他们扫除了通往知识的门槛!

心头热切更甚,戴礼加快脚步跑进书店,双手颤抖的捧起了一本书。

眼见戴礼成功进入书店,余下儒生心头忐忑之情大幅消减,脚下速度也再度加快,但当他们经过嬴成蟜面前时,却都会恭恭敬敬的拱手一礼、表明身份,然后小心翼翼的扑向那满是墨香的书堆。

“好多书!枉吾自诩饱读诗书,吾这辈子读过的书加起来恐怕都不足此地藏书的三成!”

“《柳叶刀第一版)》?此书名称竟如此怪异,吾怎的从未听说过……秦长安君成蟜著?!!嘶~~快来看啊!此书竟是长安君所著!”

“《漆雕子》、《公羊春秋》、《五蠹》、《硕鼠》、《工坊安全守则》……谁人看到了《周礼》、《仪礼》之所在?”

“兄台未曾找到《周礼》?吾亦未曾找到周礼,谁人找到了《周礼》烦请说一声,吾借阅《周礼》已至第三卷,若有兄台寻得《周礼》,吾可与兄台共阅之!”

儒生们像是瓜田里的猹一样,沉浸在一望无际的瓜中无法自拔。

但当他们满怀期待的啃开其中一颗后,却发现这瓜虽然也有滋有味却不是它想要的滋味。

放弃这颗瓜转头去啃下一颗后,却发现下一颗瓜虽然同样有滋有味但依旧不是它想要的滋味。

当群猹啃遍瓜田,他们愕然发现,虽然这片田里的瓜极多,且都很有滋味,但他们却找不到几颗符合他们口味的瓜!

他们想吃的是大西瓜,结果这里全特么是大冬瓜!

热血上头的戴礼愕然回首,竟是斗胆发问:“敢问君上,《周礼》何在?”

嬴成蟜平静的答道:“长安书店内,并无《周礼》。”

顿时,长安书店内掀起一片哗然:“怎么可能没有《周礼》!”

“诸百姓家中都存有《周礼》,长安书店藏书既然有六千卷之多,又怎会没有《周礼》!”

“莫非《周礼》是在下一批将要运来的存书之中?亦或是仆从疏忽以至于忘记了此书?如《周礼》这般典籍,怎能没有啊!”

馆藏六千余卷书的长安书店没有周礼,就好像是耶路撒冷没有蒂法一样。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嬴成蟜一脸不解的反问:“大秦分科举士之试不会考《周礼》。”

“大秦法吏之试亦不会考《周礼》。”

“诸位为何以为长安书店内一定要存有《周礼》?”

“二三子难道已经被擢为大秦官吏,无须在意分科举士乎?”

“亦或是已对此次分科举士胜券在握,竟有心去看杂书乎?”

所有人:啊???

嬴成蟜这话说的,好像没毛病。

大多数儒生之所以奔赴临淄,就是冲着即将在临淄城展开的分科举士之试而来。

他们的全数精力都理应付诸于分科举士,所学所想也都该是与考试有关的内容。

既然《周礼》与分科举士之试无关,他们这些备考考生似乎确实没必要在意长安书店内有没有《周礼》……等等!不对!

那可是《周礼》!

其在战国时代地位可谓圣经的《周礼》!

怎么到了嬴成蟜嘴里,却成了杂书?!

始终没什么说话机会的田桓赶忙上前道:“田某家中便存有《周礼》。”

“田某明日便将家中《周礼》等一应藏书,尽数献给长安书店!”

棠珉等各氏族尽数对田桓怒目而视。

他们为什么能高高在上?为什么能将地位和权力世代相传?为什么能够轻易驾驭黎庶?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在于他们掌握着知识!

田桓尽献藏书、嬴成蟜无条件借书的举动两相叠加,毫无疑问就是在砍各个大族的命根子!

棠珉等诸多氏族领袖当即肃然拱手:“吾等亦愿将所有藏书尽数献给长安书店!”

命根子确实重要,但命根子和命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