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上的一缕寒风给身处奔狼领的温迪送来最新消息后,来不及回到冰冷的雪山,就消散在湿热树林中的狼王领地,回归到风神手中。
“……怎么说呢,虽然事情经过意外地曲折离谱,不过也总算糊弄过去了。”
这段时间的担忧终于化作舒爽的清风,不仅解开了温迪心中的愁绪,也让始终自责的眷属松了一大口气。
但奔狼的领主并不认他们劫后余生般的喜悦,仅剩灵魂的巨狼收起锐利尖爪,用柔软的灵魂形态肉垫扒拉开泄了力气躺在特瓦林身上的温迪,严肃地说道:
“巴巴托斯,你这种做法危险性太高。与其说是那位被你糊弄了过去,倒不如说是如今祂已经变得不再在乎人类的看法。不要忘了,能在天空岛阴影之下妄言日月前代之事而不用付出代价,可不是上一代人类享受到的待遇。这次那几个人类能活,纯粹是靠天理心情不错,以及没有由来的偏心罢了。”
温迪抵开狼王脸一样大的爪子,顺着毛茸茸的前爪飞到安德留斯的脊背。温迪坐在巨狼身上,感受到身下柔软又冰冰凉凉不会过敏的触感。
“话可不能这么说,退一万步,坎瑞亚遭受制裁缘由的默示录,怎么能跟揭示天空岛神权来由的野史相比?
只是没想到,蒙德人民的思想已经自由到这个地步,能够创造出连神明也为之变色的著作,也没有想到深渊教团又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不光想着在别人家主场以少敌多,甚至连大小王都分不清……”
温迪显得格外放松:“发泄完之后,那位就把坎瑞亚的小家伙们放走了,就连至冬女皇手底下的执行官,也被安排了个不错的闲职……”
该说不愧是天空岛之主吗,在自家看守地脉也能被安排个岗位出来。
安德留斯不言,只是翻了个身,把侵占自己后背、预备方案又完全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的风神给抖落下去。
和本来就喜欢跟巴巴托斯玩,耳根子又软的特瓦林不一样,这位只剩下意识、但头脑依旧是当年能跟高塔孤王分庭抗衡的前魔神对温迪这一系列花里胡哨的操作极为不赞同。甚至要不是因为灵魂已经不足以支撑它远行,它都恨不得在巴巴托斯去至冬通知玛尔巴斯的时候把这个不靠谱的精灵捉回来。
“你只是占了醒来后的祂更加喜欢人类的便宜,巴巴托斯,稍微动动脑子也不会觉得龙脊雪山是能藏住东西的地方吧?”
温迪顺了顺灵体的长软毛,他明白安德留斯的担心,或者说是对那位的恐惧。
事实上,只剩下少许灵魂和力量的狼王虽然无法离开奔狼领,但安德留斯领地上的一切理论上皆处在天空岛视野的盲区之下,将一切与坎瑞亚有关的人和物转移至此才是最优解。
但前提是,玛尔巴斯没有给温迪透露过那个大胆到要命计划。
如果放任至冬使节继续行动,天理随时会察觉到不对劲。而对天空岛之主现世之事一无所知的至冬国,万一被发现了他们妄图夺取神之心的行动,等待他们所有人、连带冰之魔神本人的,唯有那无情的天钉镇压。
温迪不相信,天理会无缘无故地从沉睡中醒来,又大费周折地替一个降临者去寻找他的“妹妹”。
他坚信,这是一轮以帮助为幌子,对尘世七执政是否依旧忠诚的试探。
“……当时时间紧迫,我的确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要是等我们通知完玛尔巴斯再把东西藏在奔狼领,自由的城邦恐怕就得变成神罚降临的废墟了。”温迪诚恳地向许久不见、并在魔神战争后已经成为半个友狼的安德留斯道歉。
“抱歉,安德留斯,让你担心了。”
狼王则是恨铁不成钢:“巴巴托斯,既然是蒙德的主人,至冬与你又有何干?冒着巨大风险当着天理的面把那些书籍弄到蒙德城外,你有没有想过蒙德会因为你的行为遭受到什么样可怕的命运!”
“……但结果如你所见,天理毫不在意那些野史。”
至冬女皇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温迪干脆避而不谈,转移话题,“毕竟也跟冰神做了这么久的同事,人家要收集神之心干大事都没有瞒着我,这个时候不拉一把玛尔巴斯,到时候她把我们所有人都供出来怎么办?”
“至于我的计划——安德留斯,原则固然重要,可对天理而言,坎瑞亚的惩戒已经在五百年前画上休止符。所以,藏不藏是一个态度问题。”
温迪对自家上司的心态手拿把掐,摸了一把不懂人心巨狼油光水滑的皮毛,举了一个例子:
“就像同样是不准许人类进入狼群的领地,你是更希望西风骑士团提示这里是北风狼王的领地,还是更喜欢野狼出没伤人的标语?”
“巴巴托斯!”安德留斯生气地低吼。
“所以说答案很显而易见啦,祂只是希望通过这次下界能够见到,我们「尘世七执政」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执行祂的一切命令和约束。谁都知道龙脊雪山是天理最初降临之所,在祂眼中,我的行为最多算用力过度。”
温迪极少在朋友面前把计划的本质说得如此透彻。他不希望狼王误解天理的本质,也不希望因为安德留斯对自己的做法持有反对意见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我说,虽然过程上略有瑕疵,但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风神叹了口气,突如其来的糟心事让习惯于随性散漫的风精灵有些吃不消,“至少我们已经通过了祂的审视,蒙德已经安全了。”
但安德留斯不想听这些无谓的解释。愤怒但又说不过风神的安德留斯不再理会温迪,起身回归到石壁之中。
“没必要专门来恐吓我,巴巴托斯,死去的魔神不会再插手提瓦特的一切事务,这是祂亲手制定的豁免条例,而且狼群们也不足以记录历史,到时候死掉的只是人类而已。”
玻瑞亚斯才是如今继承了祂力量的狼群的头狼,安德留斯只是一缕试炼的残魂,无法停留太长时间。
这也是温迪没有在第一时间找上安德留斯的原因之一。
狼群进入不了人类的城邦,如果安排西风骑士团前往奔狼领,再让安德留斯亲自下场,事情只会进一步复杂化。
归根结底,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安排好一切,甚至温迪本人到现在都还在庆幸特瓦林因为被深渊污染而突然出现的叛逆期,要不是逼得天理现身,他们至今都不会知道沉眠已久的维尔金居然已经悄无声息地苏醒。
温迪已经选择性遗忘掉维尔金几乎把神之心链接摁烂但是没有一个神接听的事实。
实在是天理大人的钓鱼行动实在是数不胜数。
君不见哪怕是已经有实际行动的冰神,不也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就作出了最稳妥的判断,将张牙舞爪的触手乖乖收回去,可即便如此,也白白地失去一个宝贵的执行官战力。
福祸相依,经过这次教训,至冬国估计也会收敛些了。
不过……
“安德留斯真的生气了。”沉默之间,特瓦林移开目光,“你不继续解释一下这么做的理由吗?”
“我理解安德留斯……毕竟我们都知道上一个去赌那位心软的人类的下场,也亲眼见到了寒天之钉的威能……”
“从它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在拿蒙德的命运去赌天理会不会容忍这些错误,是我这个风神太不负责任了。”
温迪很是无奈,但他不能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上面。
“走吧,我们去璃月。”
他们缺的就是时间。
而天理最不缺时间。
蒙德城·猎鹿人餐馆
“终于能够好好品尝一下集现代蒙德厨艺智慧之大成的「风神杂烩菜」了!”
又是猎鹿人餐馆,又是风神杂烩菜,不同的是,维尔金终于让空尝到了心心念念的蒙德传统佳肴。
但桌上另一边的凯亚只觉得胃疼。
天知道龙脊雪山是不是有什么诅咒,不然为什么自从干掉那个冰深渊法师后,伟大的天空岛之主一直闷闷不乐,看谁都是一副“好烦好想毁灭这个世界”的表情。
好不容易熬到处理完那堆没用的“违禁品”准备下山,结果冰之女皇的执行官女士又突然自愿留在雪山上说是要看守地脉,阿贝多也死活不愿意回蒙德城。维尔金本人闷闷不乐,旅行者也不吱声,卢老爷更是挎着个脸,一路上的低气压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下了山,不知是因为海拔降下来让尊贵的天空岛之主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天空岛,气氛才重新缓和些。
但他已经受不了了。
直觉告诉凯亚,这是他最后能送走这两位瘟神的机会。
“说起来,你们接下来有旅行计划吗?”眼神示意迪卢克主动出击无果后,凯亚不得不起了个头,接着问道,“明明好不容易来一趟蒙德,但风魔龙袭城造**手不够,又因为守备疏忽没能及时排查深渊教团,给你们的旅行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没事,至少蒙德城没少块砖。”
维尔金随口安慰道,毕竟无论是魔神战争还是魔龙危机,闹出的阵仗都不是特瓦林的小打小闹可以相比的,随即马上把注意力集中在莎拉端上来的风神杂烩菜上——
“回香浓郁,菜肴软烂,香辛料的味道也很足。”品尝后的空竖起大拇指,毫不犹豫给了知名蒙德饭馆一个大大的好评,顺便补充了一点小小的建议,“希望下一次能稍微再多放一点肉……”
“谢谢您的宝贵建议,客人。”莎拉微笑着点头,又从后厨端上一盘满足沙拉,放在桌上,向在座四人介绍,“这是本店附赠的满足沙拉,还请品尝,欢迎随时给出建议!”
“真好呀,自由的城邦。”空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扭头看向自始至终身上分币没有,又不让自己掏钱的维尔金,“吃了这么多我们真的不用付钱吗?”
谁敢让天理付钱啊!
凯亚赶忙道:“放心,迪卢克老爷钱多,轮不到我们请客,不过话又说回来——”
“听说璃月一年一度的七星请仙典仪,岩神摩拉克斯也会到场。”迪卢克放下手中的茶杯,接着义弟的话说道,“我之前听安柏说,你在找跟你的妹妹,蒙德确实是没有这一号人,但是璃月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而且璃月和蒙德与石门之处接壤,我手底下又恰好有一只商队需要前往璃月,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安排人送你们去参观一年一度的七星请仙典仪。”
“送行什么的就不必了,西风骑士团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把周边的深渊魔物清剿干净。”维尔金随便叉上沙拉上没蘸酱的生菜,继续补充道,“至于别的,别忘了给我们准备好路费就行。”
空瞪大眼睛——
他这辈子都没想到维尔金要钱都能要得这么理直气壮。
嘶……仔细想想,维尔金和他之前还一起敲诈西风骑士团来着。不过被凯亚和迪卢克识破神明身份之后,空还以为维尔金至少会选择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不过现在看起来,维尔金还是那个维尔金,根本没有变嘛!
空悄悄松了口气。和雪山上那个强大冷漠、动手快准狠的神明相比,他还是更喜欢和没有生活常识、做事一点都不靠谱但是总是为朋友着想的维尔金一起旅行!
“莎拉小姐,麻烦再来两份风神杂烩菜加满足沙拉,打包带走。”
维尔金扭头对莎拉说完,放下手中的银制餐刀。吃饱喝足调节好雪山上已经不太妙的情绪后,他现在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但这不意味着当他看得出对面两人恨不得自己立马就走的时候,会像个棉花糖一样任由揉搓捏瘪。
他只是没有提瓦特人所谓的“常识”而已,天空岛之主的坏心思可多得很——
“我有预感,接下来的旅途会有不少用得上摩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