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最值得关注的大明新闻不在报社之上,而在礼部和户部一篇联合通告上。
至今后,大明不再准许有商人经营报社行业。
简单点说,顺天报业将会成为大明那个唯一的报社!
王德发个子不高,大汗淋漓的跑到槐花胡同,脸上夹杂着兴奋、激动和五体投地的佩服!
见到陈策,他微驮着的背瞬间挺了起来,显得极有精神,激动的道:“东家!”
“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朝廷官方出面,不准大明任何商人再开报社,我们将会是唯一一家有资格经营报社的商人!”
他骄傲的拍了拍胸膛,道:“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陈策无语的看着他,不晓得还以为这些事是他做出来的,整的那么兴奋。
王德发激动的道:“前几日和你竞争的那名对手,现在估计要骂娘了。”
“哈哈!”
“这个驴日的,花了那么多钱,用高价去买了那么多稿件,现在没资格发出来啦!”
“他开不了报社,他永远都开不了报社!”
“哈哈,偷鸡不成蚀把米,亏的要尿血了!”
“现在他也不收稿了,因为收了也没用,索性东家有先见之明,将价格又给拉回到五文钱一篇稿件,以后他们再想投稿,只能投给咱们了,他们没得选。”
就在王德发得意忘形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声音从小院门外响起。
那是朱厚照。
朱厚照背着手,风轻云淡,轻飘飘的道:“你又如何确定,这不是我与小老弟故意为之?”
“老王,你还没看出来吗?”
“我们在给对方下套,将他当做猴子耍,当做**逗。”
“伱真以为,我们无缘无故抬高稿件价格是扰乱市场么?错,大错特错!”
“我只能说你目光短浅了,我们这是故意让对方多花钱收稿啊!”
“你只看到了结果,却没仔细想里面的商业博弈多么凶险,你不妨好好想想。”
王德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倒吸凉气,旋即肃然起敬!
是啊,他只看到了结果,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可哪有这么多巧合?
这就是实打实的商业斗争啊,几乎是降维打击碾压一般的商业斗争胜利!
“可是,这和小朱公子你有什么关系?”
王德发一句话,差点让朱厚照有些站立不稳,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你这老狗,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吧你!
“你没事啦?没事赶快把稿子拿去刊印去!”朱厚照气咻咻的指着王德发。
王德发哦了一声,道:“好吧。”
陈策叫住王德发,不忘叮嘱道:“去告诉那些撰稿人,此前投给对方的高价稿件,我们依旧五文钱收,可以让他们再投一份过来。”
听着陈策这话,王德发和朱厚照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太狠了啊!
人家用五百文一篇收的稿件,现在全部成了废稿,肯定没有刊发的可能,结果你现在用五文钱把人家五百文钱的稿件又收回来了。
这搁谁,恐怕都忍不住骂娘了。
这比伤口撒盐还要狠!
当然了,实际情况更无情,因为陈策知道,傅元所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这些稿件的价值,还有他整合收购的那些书铺商人付出的成本,那边才是大头。
按照陈策估算,傅元这一次最少损失数千两银子。
不过不要紧,他不是一直自诩有钱吗?
相信这点小损失他能承受得住吧?
等王德发走后,朱厚照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陈策,道:“小老弟,刚才人多,我没好意思问。”
人多吗?
不就王德发一人,哦,还有一个刘瑾,反正在你眼中刘瑾也不算人。
“嗯,你问。”
朱厚照搓了搓手,迫不及待的道:“你早就算出来了朝廷不会再准许其他商人入场了,这我知道。”
“可你为什么会算出来?”
“别告诉我是道德经卜卦卜出来的,我不信。”
朱厚照事后研究过这玩意儿,都是假的,算十次就没一次准的。
不过他也不在乎小老弟忽悠自己。
这次他真想知道陈策究竟怎么提前算出来的。
陈策笑了笑,耐心对朱厚照解释道:“其实也不难估算。”
“报社这个行业传播话语的分量太重了,若是经营这个行当的人多了,朝廷难免会难以控制。”
“一旦报社野蛮发展,脱离了朝廷控制,最后说不定会成为有心人的**工具。”
“那么朝廷能做的事只有两件。”
朱厚照忙不迭问道:“哪两件?”
陈策道:“要么立法,要么朝廷单独控制我们这一家。”
“前者不太可能。”
朱厚照挠挠头,狐疑的道:“为啥?”
陈策道:“国朝一直不重视商业,如果让朝廷单独对报社行业出个管控条例,那些清贵的读书人士大夫们会愿意么?皇明祖训不是摆设,商人的地位不应该被抬高。”
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陈策没对朱厚照说,你的父皇也不会准许更多人进场,有你这个宝贝儿子掌控顺天报业就足够了。
朱厚照深以为然的点头,淡淡的道:“不错!和我想的也差不多。”
陈策习惯了朱厚照的嘴硬,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给自己找补,也是人才了。
“好了,报社会回归到正规,你现在不用担心了。”
朱厚照红着脸道:“我可没担心过。”
“噢噢,对,你没担心过。”
朱厚照道:“真的!”
陈策点头:“嗯嗯,真的。”
朱厚照:“……”
表情幽怨的看着陈策,朱厚照忍不住腹诽,小老弟,你变了,以前是看破不戳破,现在直接敷衍我了,装都懒得装了。
这让我很受伤啊。
等朱厚照离开槐花胡同回宫后,陈策便独自来去了后院通济渠钓鱼。
一名白衣公子顺着河堤走来。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了往日的骄傲,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眉宇间的自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颓败,深深的颓败。
傅元默默的站在陈策身后,看着他在钓鱼,沙哑的开口道:“这一局,你赢了。”
“再来下一局吧!”
“就用你的学生唐寅做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