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为民说话声压的很低,明显不想让吞天藤听见。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压低声音问他:
“什么办法?”
胡为民说:
“看见李织锦没?感觉吞天藤对她还挺在意的。要不我们就说李织锦这一动不动的样子是病了,我们得带她出去看病,这样或许能让吞天藤把我们一起送出去。”
我看着胡为民认真又谨慎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
胡为民眼睛一瞪:
“那你想一个?”
我笑着摇摇头:
“我没有办法,还是试试你这个吧。”
胡为民的意思,既然吞天藤一直缠在我身上,说明它对我有好感,让我去给它说说。
可是,还没等我开口,吞天藤突然回头看着我问:
“你们说出……来……就这里?”
我连忙摇头:
“我刚才对你说了,我们和你在古画里一样,也是被困在这里,正在想办法出去。”
吞天藤以为怖婴的地穴和古画里的墙一样,立刻把自己抻的直直的跃到空中:
“抽开就出。”
我赶紧伸手扯住它。
好家伙,吞天藤的实力我是相信的。可这里是地下,真要是让吞天藤把这地穴抽成两半,我们还不得捂死在这里?
我拉着吞天藤到地穴 口,指着垂直向上的出口说:
“这里就可以出去,但是太高了,我们上不去。能不能你先上去,然后拉我们上去?”
吞天藤眯着极细的眼睛看了半天,说了句:
“好黑。”
我以为它怕了,正想着怎么鼓励它,没想到它“嘶儿”的一声就上去了。
我只激动了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吞天藤是出去了,可是它会不会把我们几个也带出去呢?
就在我发愁它会不会回来时,一根绿色的,极细的胳膊从垂直的出口伸下来。
我大喜,看来吞天藤明白我的意思了,知道拉我们上去。
可是,就在我伸手去抓那根胳膊的时候,那胳膊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竟然绕开我,直奔李织锦而去。
很快,那根胳膊就缠绕在李织锦身上,像牵风筝一样把她牵走了。
地**,只剩下我和胡为民还有绣月。我们两个人,半个生魂眼巴巴地看着地穴的出口,却再也不见吞天藤的身影。
我懊悔万分,是我大意了。我只说吞天藤看着像个孩子,又不会吃人,却忘了我根本没有能力掌控它。
它想离开我,随时可以离开,我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胡为民此刻担心的却是,吞天藤会不会出去吃人?
我慌了,虽然吞天藤自己说自己不会吃人,可是谁能保证它说到做到?
这时,我突然想起绣月在渡莱山的悬崖下,帮我们捡回金刚轧鬼木的事。
“绣月,你不是可以上下飘忽吗?其实你就可以把我和胡大哥从这里拉出去啊。”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这件事是我之前没想到,但是绣月应该知道自己可以,可是她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难道她的本意就是把我和胡为民困在这里,好让怖婴在外面做事?
一瞬间,我再看绣月的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感觉她背着我和胡为民,肯定和怖婴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过,绣月一句话就证明我想多了:
“南大哥没眼睛看吗?绣月自己都伤的快死了,还怎么扯得动二位哥哥上去?”
绣月的眼神很冷冽,似乎已经看穿了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赶紧低头闭嘴,不敢直视绣月的眼睛。
这事闹得,枉我和胡为民还有绣月在古画里遭了一场生死罪,结果却给李织锦做了件好事,竟然让吞天藤把她带出去了。
地穴 口迟迟没有动静,我们两个人半个生魂都开始绝望。
靠我们自己肯定是出不去的,再这样等下去,估计最后见到的活物,就是怖婴那只鬼了。
胡为民气恨道:
“早知道吞天藤这样,我们就该把它放在太阳底下化了去,也省的它出去造孽。”
这边,胡为民话音未落,就听地穴 口的方向传来一个稚嫩的怒问声:
“为啥化……我?”
老天爷,竟然是吞天藤的声音,它竟然回来了。
我本来已经绝望的瘫坐在地上了,这会一个猛子蹦起来,冲着地穴 口就跑过去:
“吞吞,是你吗?你快带我们上去,我们可以给你捉鱼吃。”
我还没看见吞天藤的身影,但是它的声音从出口处传来:
“吞……吞……谁?”
我急道:
“吞吞就是你啊,你不知道,在阳间,我们都不叫自己喜欢的东西全名,而是给它另外起个好听的名字。”
我身后,胡为民“呕”了一声,我没理他。
黑乎乎的出口处,吞天藤细长的身影“嘶儿”一声冲到我面前,那张绿幽幽的孩子脸上满是欢喜:
“吞吞是……喜欢?”
我再次看见吞天藤,真的比看见万两黄金还高兴,一把握住它细细的身子说道:
“吞吞就是你,我们喜欢的就是你。”
吞天藤看上去比我还高兴:
“都说我……孽……你第一个……喜欢我。”
我哄着吞天藤:
“吞吞不孽,吞吞只要以后不吃人,谁都不能说吞吞孽。”
吞天藤摇着不到鸡蛋大的脑袋:
“早不吃人了……热……烧难受。”
我说:
“不吃就好,吞吞,你把刚才那个女子放哪了?你还不知道,她病了,你带我们出去,我们可以找大夫给她看病。”
我把胡为民刚才那招使出来,吞天藤果然是在乎李织锦的,话也不多说,伸出两条细胳膊就把我和胡为民还有绣月,捆粽子一样的捆了起来。
紧接着,我们三个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一阵呼呼的风声。
等再睁开眼,我们三个已经在那座血祭台的前面了。
血祭台下,玄清道长那个长着男子样貌的女师兄已经不知去向,只有李织锦一个人站在那里。
面前就是那两扇铜门,铜门外还是灯火通明。一阵阵人油的味道飘进来,说不上难闻,但是也绝对不好闻。
我问绣月,知不知道怖婴去了哪里?
绣月说:
“放心,她拿不到指骨,就不敢轻易离开这里,更不可能出去害人。”
胡为民说:
“怖婴不在地下,也不可能出去,难道它在吃蒋莽的鬼兵?”
我说:
“那正好,它要是能吃完这些鬼兵,蒋莽也不可能造反了。”
绣月给我泼冷水:
“南大哥想多了,怖婴要是那么容易就吃到鬼兵,她早就生出新的指骨,也用不着费尽心思想拿回你身上那块。”
我问绣月什么意思,绣月说:
“蒋莽炼鬼兵不容易,也早就发现鬼兵会丢。他让手下的驱鬼师把所有炼成的鬼兵封在阵里,怖婴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吃到。”
能把鬼封在阵里,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大本事。
我问绣月知不知道那个阵在哪,我可以过去破了它。
绣月轻蔑一笑:
“我相信南大哥可以破阵,但是不知道南大哥有没有能力杀了那些个鬼兵?”
我犹豫了,我只在铜门处见过一个鬼兵。那东西身高五米不止。如果它伸手,估计我离它三米之外就能被它掐死。
而且绣月也说了,那东西还没有炼成真正的鬼兵,要等所有的鬼兵在一起厮杀后,最后活下来的才是能上阵作战的鬼兵。
绣月说完话后,我就不说话了。吞天藤以为我被绣月欺负了,很生气的走到她面前,瞪着一只眼睛凶绣月:
“再坏……吃你的鱼……肉下来。”
绣月也不知道是矫情,还是有了鱼尾巴后飘忽不起来,一直被胡为民抱在怀里。
这会见吞天藤凶她,绣月一个低头就把脑袋埋在了胡为民的胸口:
“胡大哥快走,这东西要吃我。”
已经和吞天藤接触了大半天,大家也没有之前不了解它时,那么怕它了。
绣月嘴里说着吞天藤要吃她,但是也没有多恐惧它的意思。
倒是胡为民把绣月的话当真了,恶狠狠地瞪了吞天藤一眼,抱着绣月就要走。
可是吞天藤却不想放过他俩,直接从地上跃到绣月面前:
“我……吞吞……喜欢我……你也喜欢我。”
绣月表情惊诧地看着吞天藤,突然就被逗笑了:
“你都要吃我,我还怎么喜欢你?”
吞天藤转过有脑袋的那头看着我,又伸出极细的手指着我:
“不凶他……不吃你。”
我愣了一下,突然看着吞天藤,就感觉亲切起来。
还是第一次有人,呃……有东西这么在乎我。
胡为民也被吞天藤的态度弄的愣住了:
“山桥,这小玩意儿还挺护着你的。”
吞天藤见胡为民叫它小玩意儿,又瞪着胡为民说:
“吞吞……喜欢的都……是吞吞。”
此时此刻,我们的身后是血祭台,前面是半开的铜门,铜门的外面,还是数不清有多少的死人坑,和不计其数的僵死人。
但是,我们现在都被吞天藤给逗笑了。
它远比我们之前认为的和善多了,像个真正的稚气未脱的幼儿一样,天真又好玩。
可是一想出去后,我还准备让它去斗法大会帮我,我心里又有点不舒服起来。
斗法大会上肯定会有各路的法师术士和驱鬼师,他们能在皇宫里行事,肯定没有一个好惹的。
而我想让吞天藤帮我,无非就是想靠它吃天吃地的本事。
如果到时候,真要让吞天藤吃恶人吞恶鬼,它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愿意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