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神医一句话,我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潘神医……老叔,你不要瞎想,你听我说……事情不是……”
我磕巴着,感觉自己一张嘴不够用,又感觉自己好像说什么都没有用。
潘神医叹了口气:
“唉,发生这样的事,都怪我,是我平日里太纵容她了。”
我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不知道是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听潘神医的意思,他好像觉得“这样的事”未必就是我全错了,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可是,“这样的事”毕竟不是小事,我不相信潘神医一句“太纵容”,他就能不在乎。
不行,我还是得想办法给潘神医说清楚。我得让他知道,他以为的“这样的事”并没有真的发生。
“潘神医,小夫人她只是来找东西……来找药。她说她要救渡莱山上的那个鬼婴儿,她不是来找……”
潘神医一边点头一边打断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
潘神医太冷静了,以至于我觉得他在骗我。可能等我放松了警惕,他就会偷袭我。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唬着,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潘神医见我后退,又往前跟了一步。
我没有咽唾沫,但我还是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喉咙“咕咚”了一声。
“潘神医,你听我说……”
潘神医不等我说完又打断了我:
“大侄子,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我还是很戒备地看着潘神医,尤其是他在黑暗中背在身后的手:
“什么事?”
突然,潘神医抬手向我推过来,一边推一边嘴里说着:
“进去说。”
我吓死了,潘神医虽然没有拳脚功夫,但是他会用药。万一他手里藏着药针或者药粉,再把我迷晕了,我岂不是任他宰割?
我在潘神医伸手推我的瞬间,脑子里电石火花般闪过这个想法,同时人也奋力向后退去。
这一退,我是一个大步连着一个大步。如果不是我的脸还面对着潘神医,单单看我的动作,几乎就是一个正在疯狂逃跑的人。
潘神医被我的反应惊着了:
“大侄子,你这是……”
我没有说话,摸起桌子上的蜡烛就点了起来。
火石不好打,黑暗中只见一点点火星子乱溅,就是点不燃蜡烛,急的我简直想骂人。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亮起一点光,紧接着蜡烛也被点燃了。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潘神医用自己身上的火石点了蜡烛。
潘神医在烛火下看着我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就来摸 我的额头:
“大侄子,你是病了吗?”
潘神医一只手摸 我额头,另一只手里抓着两块火石。
看来潘神医并没有提前准备迷晕我的东西,我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不烫啊,可能是夜里凉,你又穿的少,额头摸着还有点凉。”
我暗暗松缓下来,决定把小夫人的事说出来。
可是我才说到我看见小夫人,潘神医突然打断了我:
“对了,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商量的。”
我看着潘神医,懵了。
小夫人是为了依染来的,难道潘神医要帮她求情,让我把依染给她?
“潘神医,依染不可以给她……”
我话没说完,潘神医就急不可待地打断了我:
“大侄子,我这里有一副药,你只要想办法让我家夫人带着药去渡莱山,再让那鬼婴儿把药吃下,我保证它必死无疑。”
我惊呆了,原来潘神医要和我商量的事,竟然是如何弄死那个鬼婴儿。
这也难怪,小夫人为了那鬼婴儿痴迷了心窍,皇上又一心不会放过它。如果任由小夫人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潘神医也救不了她。
潘神医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我仔细去看那东西,才发现它就是当初救巴颜突的那个人形宝贝,地禅莲。
“潘神医,你不是说地禅莲用一次就失了药性不能用吗?怎么还把它拿出来?”
潘神医说:
“你看仔细了,地禅莲是活物,这东西只是像地禅莲,不是真正的地禅莲。”
我在仔细去看,才发现那东西果然不是地禅莲,而是用一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白色石头刻出来的。
“潘神医,你拿一块石头做药,这也太硬邦了吧?那鬼婴儿又不傻,它怎么可能吃这东西?”
潘神医摇摇头,拿起那个东西说:
“这不是石头,这叫玉鲸油,是用一种大鱼的脑髓制成的。吃了它,可以迷人心智,祸人神魂。让人认不出爹娘,不知道自己,活的还不如一条知道回家路的狗。”
我看着那块玉鲸油为难起来:
“潘神医,你是知道的,那鬼婴儿的背后还有个曲如屏。我们如果真的要对鬼婴儿下手,最好就是一招置它于死地。要是给它还留一口气,估计曲如屏会想尽一切办法再把它治好。”
潘神医嘿嘿一笑:
“大侄子,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不杀它,是不想我家夫人太过伤心。但是我下的药,我说让它神智迷乱,它就只能是个只会张嘴吃饭的废物,任何人不可能把它治好。”
潘神医说的斩钉截铁,似乎对自己的医术很有把握。
我忍不住拿起玉鲸油看了起来:
“可是这东西,你可以亲手给你夫人啊。她不是问你要宝贝去治那鬼婴儿吗?怎么你又找我商量?”
潘神医看**一样看着我: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东西吃了就废了。要是我家夫人知道是我给她的药有问题,她还不吃了我?”
我看着潘神医一把年纪,还一副会栽到女人手里的没出息样子,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可是,我怎么把这药给你夫人?虽然我不担心她吃了我,可我也不能把药硬塞到她手里吧?”
潘神医眯着眼睛一笑,说:
“我家夫人执意要带走依染,她肯定还会再回来你这里偷摸一次。只要你把玉鲸油贴身藏好,再让她‘不小心‘摸了去,这玉鲸油不就到她手里了?”
我听着潘神医貌似很简单的计划,觉得他有个问题没想到:
“潘神医,你家夫人要偷摸的,是解开平王府法阵的东西。就算我能让她把玉鲸油拿到手,她肯定第一时间去解法阵,而不是跑回渡莱山上给鬼婴儿送药。”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只见潘神医又是眯眼一笑,然后低声说:
“大侄子,我家夫人要找的是肉身菩萨。只要你能让她以为玉鲸油就是肉身菩萨,她肯定会把着东西送到渡莱山上去。”
潘神医的计划是一个接着一个,可是这漏洞,也是一个又一个。
我看着潘神医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忍心打击他,但是他计划里的漏洞我又不得不说:
“潘神医,其实你家夫人已经知道肉身菩萨是种药,更是个人,不然她也不会费尽心机要去平王府带走依染。”
潘神医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
“我知道啊。”
我有点头疼,拿起玉鲸油对潘神医说:
“潘神医,你这个玉鲸油虽然有一点人形,但毕竟不是人。我想你家夫人还不至于傻到把这当做肉身菩萨,拿回渡莱山去救那鬼婴儿吧?”
潘神医拖着长长的尾音“哎”了一声:
“那肯定不行,所以我才来,”
潘神医指了指我:
“找你商量啊。”
我去,原来潘神医说了半天,竟然是在这里等我。我就说他这个计划里有那么大的漏洞,他怎么还好意思说出口,原来他是留着那个漏洞让我来处理。
我无奈了:
“潘神医,你这就有点为难人了。你想杀那个鬼婴儿,我当然举双手赞成。你不想你家夫人埋怨你,我也能理解。可是你让我把一块玉鲸油,编排成一个大活人,这……我恐怕做不到啊。”
潘神医有点急眼了:
“大侄子,杀鬼婴儿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做不到,我家夫人肯定还要再回渡莱山。到时候且不说她能不能回来,单就是她缠着我要真的肉身菩萨,我到底是给她还是不给她?所以啊大侄子,这件事你做不到也得做到啊。”
我去,听说过赶鸭子上架,没听说过没有架,还硬要赶鸭子上去的。
“潘神医,不是我不想做,主要是玉鲸油和活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两个根本就不沾边的东西,你让我怎么去糊弄你家夫人?”
我和潘神医两个人越说越急眼,但是深更半夜的又怕吵到别人,只能尽力压低声音叽叽哝哝着。
突然,我感觉屋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胡为民的呼噜声没了。
我回头往床上看去,发现胡为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只见他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拄着下巴,正在看我和潘神医红着脸,却出不了声的吵吵着。
我不错眼珠地看着胡为民,胡为民嘿嘿一笑:
“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再看一会还要再去睡觉的。”
我看着胡为民,恨不得过去给他一巴掌。
我和潘神医都要头疼死了,他不但一点忙不帮,还在这看热闹?
胡为民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说他两句,潘神医已经忍不住了:
“胡老侄,你不是等我给你配药洗脸吗?我家夫人这件事你要是不帮忙,那我给你的药可就配不出来了。”
说实话,胡为民在吕府被吕老爷问起脸上颜色时,都没怎么往心里去。虽然他和绣月成亲是件大事,到时候这张脸可能让人笑话。但是胡为民对这桩亲事也没有多愿意,所以也不那么在乎自己的样子。
可是,胡为民前两天回了平王府,仪儿因为他的脸不愿意和他亲近,这个让胡为民接受不了。
所以,当潘神医拿胡为民的脸说事,胡为民立马就认栽了。
“别呀潘神医,我这张脸你可是打了保票的,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啊?”
潘神医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他也不管胡为民到底有没有办法,捏着胡为民的小尾巴就是个甩:
“想让我管你的脸,可以,”
潘神医说着把玉鲸油拿到床前,伸手就塞到胡为民的怀里:
“说吧,怎么让我家夫人相信,这东西就是肉身菩萨?”
胡为民看着被潘神医硬塞给他的玉鲸油,竟不觉得那是多贵重的东西,随手就扔到了一边:
“不就是让小夫人带点毒药上山吗,用不着费这功夫。”
我和潘神医面面相觑,我们这么头疼的事,难道胡为民有办法解决?
我和潘神医同时问胡为民可有妙招,可是胡为民却抓抓头发,揉揉眼睛,开始卖关子起来。
这次,又是不等我开口,潘神医一个箭步冲到胡为民面前,揪着胡为民的衣领差点把他拎起来:
“再不说,我先给你喂毒药。”
我知道潘神医担心他的小夫人,所以才如此急迫,赶紧火上浇油道:
“再给他配点加颜色的药,让他一辈子蓝脸。”
胡为民看着我和潘神医,也不气,也不恼,只嘿嘿笑着说:
“我说我说,我这就说。”
胡为民说着就去推潘神医的手,潘神医顺势松开了他。
胡为民整整衣领,清清嗓子,这才开口道:
“山桥,把依染从平王府接过来,这个计划没有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