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感叹,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无法获得真正的成功和满足感的原因。因为他已经忘记了如何保持那份纯真和直率,被肮脏虚浮权利场给侵蚀。
胡季犁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自诉起来:“我胡氏先祖乃中原江南人士,自唐灭之后,天下动荡,遂举家南迁至演州府并一致在此生根,一直到我曾祖在李朝时因娶了当朝公主,所以到了清化为官,此后我胡氏一族,历经几代人的耕耘,终于在安南立稳脚跟,这安南朝廷一直以来更换频繁,我胡家如今又有何坐不得,我也实在不解,你为何非要灭了安南不可,若我登位必然与大明同气连枝,于我于你都是件美事不是吗?”
朱楩静静地听着胡季犁的倾诉,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笑。当听到他这番略带埋怨自己不愿握手言和、追求双赢的疑问时,朱楩忍不住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胡大人,你的家族历史如何,实际上除了你和你的家人之外,无人真正在意。你向我讲述这些,无非是希望我能认可你们家族历代积累下来的底蕴,从而接受你来管理安南。然而,我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基于个人恩怨或者偏见。" 朱楩缓缓说道,语气坚定而又冷静。
胡季犁沉默片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明白朱楩所言不虚,一个人的家族史无论多么辉煌壮丽,放在这片土地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胡季犁低声道:"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但是……如今的安南已经与中原分隔多年,而且大明皇帝曾经将安南列为不征之国,可现在你却真实的在入侵。"
朱楩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胡季犁的说法:“胡大人,你这说法显然不对。你说安南与中原分割已久,但比起燕云十六州,安南算得了什么呢?自从秦始皇派遣赵佗征服百越以来,历经两汉、魏晋、宋齐梁陈,直至隋唐五代,安南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一部分。虽然至赵宋时期分离出去有四百年,但现在连同时期一同丢失的燕云十六州与云南都被我父皇的大明收复了,安南又怎么可能无法恢复呢!”
胡季犁听后沉默不语,他知道朱楩所言非虚。如今,云南、北地和西域等地都已逐渐被朱元璋的明朝收复,安南回归中原也许确实是最佳的选择。
朱楩接着说道:“另外,关于我父皇所设立的不征之国,这是基于对大明绝对忠诚的前提条件下的。看看高丽,他们哪里敢骚扰我北方边境的百姓?更别说利用你所做的这些手段来让大明成为实现个人利益的工具。”
胡季犁心里清楚得很,现在这个局面完全就是因为他以前所做的事情导致的。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其实哪有什么领土被分割很久所以无法收回来的说法,还有朱元章为了稳住周边和后方专心攻打蒙元所说的不征之国,更何况那不过就是句空话而已,人家根本就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儿!
“胡大人,如今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到,安南回归已是板上钉钉,你也说过先祖乃江南人士,不妨就趁此机会回祖上发源地看看。”
朱楩这话里的意思其实已经很直白了,虽然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但从今往后他们也就没有了自由,只能被看管在京城周边。
胡季犁与胡元澄二人抱拳低头,齐声说道:“一切谨遵殿下吩咐。”
这次朱楩上前将二人扶起,不过脸上却带着些许别有所图的笑容。
“虽是要回京的,不过我呀还需要胡大人配合配合。”朱楩笑着说道。
胡季犁一脸疑惑,如今自己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这位王爷还需要自己配合什么呢?他心里充满了担忧和疑虑,生怕朱楩也会像他对待废帝陈日焜那样,让他也背负起安南罪人的罪名。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殿下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诶~,谈不上什么难事,这胡大人在安南朝廷威望最盛,想必定是百官之首,这胡大人要回江南看看,想必这些个百官也没到过大明江南,既然往后都是一家人了,本王就烦请胡大人与他们说说,此行便大家一同去江南看看。”
胡季犁心中一惊,他立刻明白了这位年轻的岷王殿下的深意。虽然他年纪轻轻,但心思却极为深沉。如果说一个国家的皇帝是这个国家的脸面,那么这些士族门阀则是这个国家的头脑和脏器。皇帝只是一张脸而已,即使更换也无妨。然而,真正掌控着这个国家各个行业的却是这些士族门阀。他们通过相互推荐、提携的方式,将国家朝廷中的关键职位填满自己的人。因此,即使朝代更替,这些门阀士族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甚至新的政权还需要依靠他们来稳固地位。
而面前这位岷王殿下这一手可真算得上是深谋远虑。他不仅非常了解如今安南已然阶级固化,这朝中的百官全都是各方家族势力的人,而且要么是家主要么就是有实权在握的人,普通的学子与考生即便得了机会也都只是被发配到了各地最多做到个县令而已,还巧妙地利用了这种情况,让他这个门阀士族中声望最高的来忽悠着把这些真正左右安南日后局势的人统统调走。
可以说,朱楩担心的已经是接管安南后的几十年内,这些门阀会不会借某些契机又要脱离大明,所以他打算重新洗牌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个安南门阀会不会坐以待毙。
“殿下勿怪,这我与殿下回去倒是无妨,但这些百官都是有家室在的,恐怕不愿意与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