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并不知道这位章师叔为什么要杀自己,往一位自诩正义化身的大能头上泼脏水,把他跟桃花郎这个卑劣畜.生扯上关系纯属出于她的报复心态。
没想到,她的话让章师叔瞳孔微缩,严肃的表情越发冷峻。
变化虽微,可他对她的杀意越发坚定明显,明显是破防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桑月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不会吧?被我猜对了?难怪你这么生气,原来你就是那**.畜的大师兄?!天师门众知道吗?”
对方本来就火大,她的这番话更像一滴水掉入热油锅里,让这位章师叔一直隐忍的怒火轰然炸开。怒发冲冠起,倾天之力裹挟着他强烈的杀意向她袭去。
倘若有旁观者在,一眼便能看出他是要置她于死地,而非仅仅给她一个教训。
不过桑月不在乎这个,眼下也不容许她在乎。在他对自己的杀意飙到巅峰时,她抢先半息轰出自己的全力。
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发出轰隆巨响,炸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
对方毕竟是元婴,尽管桑月抢先出招,趁自己那波攻击挡住了对方那叫人心魄颤栗的力量,九龙阙及时张开结界护住她,依旧受到对方惊人的力量冲击。
连人带结界被轰向远方,似流星一般转眼不见了踪影。
章师叔比她的处境好很多,仅仅被削断一臂并轰退数丈远。发冠损毁,脸庞血痕几道,衣衫血迹斑斑险些被她的剑气削得衣不蔽体。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断臂,面不改色,但目光阴沉地盯着女修消失的方向,闪身就想追去。
蓦然间,地面倏忽涌出一股强猛的吸力把猝不及防的他嗖地扯了下去。他愕然不已,刚想抬头看个清楚,却受到一道威压的压制,迫使他啪地跪倒在地。
意识到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出数倍,惊怒一瞬的他迅速卸去抗衡之力。
好汉不吃眼前亏,顺从跪伏,但暗中凝聚法力警惕戒备着。
“章九,”一道年青的声音非男非女,悠悠响起,“为了一个残害无辜性命的孽畜,你也要一错再错,步其后尘吗?”
本就心惊于对方的强大,如今听到这把声音,不知为何,章九心底一阵哀恸涌泪。
不知是被说中心头隐痛,抑或被点破心底那点为旧日同门报仇的一时执念,他彻底放弃了抵抗,这次是心悦诚服地俯首在地。
“幸亏那小修无恙,否则,你也休想活到天亮。”
说话间,天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耀眼的光芒映染着大片的云层,何其瑰丽万丈。
为了一个恶行累累的旧日同门,行有违本心之举,何其糊涂。
“念你对陶之隐的所为并不知情,复仇仅是一念之差,断你一臂乃上苍对你不辨是非的惩罚。”那声音语调平平道,“陶之隐自作自受,你切勿再心生怨怼。
回去闭门思过,潜心修炼去吧。”
言毕,声音消散,四下寂然无声。随着声音的消失,仿佛打开了什么界壁,终于听见密林深入传来天师门弟子的呼喊声:
“师叔,师叔!”
仍保持跪伏姿势的章九长叹,缓声道出:“小修知罪,谨遵圣意。”
他不知对方是谁,可光是对方的声音便让他感到畏惧和臣服。那股煌煌之威,让他暗暗猜到是谁。不管猜对与否,在对方的声音面前他生不出反抗之意。
这份实力叫人不寒而栗,放弃抵抗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师叔!”
御剑途经上空的弟子终于发现他的位置,连忙传讯其他弟子赶过来。他断臂受伤,无法再带领门众游历。换了其他同门长辈过来,他回天师门向掌门请罪。
道明原由,闭门思过淬炼心性,等再出来时已经过去数十载光阴。
当然,那是后话。
且说那声音消失之后,在密林间行驶的一辆宽敞华贵的马车里。两位年青随从各自坐于车厢的一侧,一个给斜倚靠枕的主上沏茶,一个捧着盒子蹙眉不解:
“主上,咱们为何不把那小修逮回来审问?方才她还击的时候天魔镜可是亮得刺眼。大良魔宫丢失的法器肯定不止一件在她身上,您出来不就为了追查这个吗?”
“是顺便,”对面的随从纠正,“主上闲着无聊,出来散散心。”
“行,”捧盒子随从控制翻白眼的冲动,尽量温和道,“那咱为何不顺——便去把人逮回来审问?就算不审,让她交出魔器咱也算不枉此行。”
“啧,”姿态懒散的主上不赞同了,斜睨道,“让她交出?咱凭什么让她交出?恃强凌弱?仗势欺人?那跟章九有何区别?”
“主上!”捧盒随从无奈地望来。
“唉,”主上懒懒地摆摆手,微阖双目,“追查魔器的下落不过是怕它们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如今都在那小修的手里……倒也无妨。”
一件魔器落在某个人的身上,可以说是造化,也可能是灾难。
但如果所有魔器都在某个人的身上,这份造化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强抢是不行的,自己不屑为之。万一这不是她的造化,而是物归原主,自己岂不尴尬?
“罢了,走吧,去碧霄宫。”
“是。”
捧盒随从收起盒子,转身坐到厢外拍了拍两匹马。原本凡躯的两匹马儿陡然灵光乍现,掀起凡尘一片。待尘埃落定,原地已无马车。
遥远天际,两匹圣洁灵动的天马正张开双翼平稳地踏空而去,眨眼消失于云层中……
万里之外的一处幽深密林山涧,流水潺潺,伴着林间的鸟儿清脆鸣叫,略显吵耳。但跟某条不识趣的妖兽相比,鸟叫声、流水声悦耳许多。
“主人,你居然没死,简直不可思议。”庄园空间里,同样力竭的阿满嘴毒道,“是那个元婴手下留情?”
那完了,这算不算欠对方人情了?
明明是对方的错,却因为对方一时心软手下留人,让主人捡回一条小命。依主人那地球老家的说法,这也算一份恩情吧?
“恩个屁,”躺在山石溪流旁的桑月面无表情,与自己的契约兽意念沟通,“我老家的警世良言多的是,比如此仇不报非君子。别废话了,给我倒点药剂。”
“倒不了,”阿满吃力地动了动尾巴,居然甩不动,无趣得紧,“我没力气了。”
它就是个大冤种,总逃不过要为每一届主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它真特喵的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