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州之前,陈观楼去了一趟百里外的镇安寺,给庙里的住持带去了一封信。这是大老爷交给他办的最后一件事。
此事一了,他就能启程回京。
离开庙宇的时候,他闲着逛了逛。
竟然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死人’刘道闻!
这个大**果然没死。
当年他就怀疑刘道闻有可能诈死,万万没想到,真被他料中了。
刘道闻诈死,竟然躲在金州城外的寺庙内当和尚,看其虔诚的模样,莫非当真皈依了佛祖?
略一思索,便有了主张。
待到僧人休息落单的时候,他以本面目突然出现在刘道闻面前,果然将对方吓了个半死。
“不是来抓你。路过,来烧香,没想到会见到刘大人!”
刘道闻一听,如释重负,微微一躬身,稽首,“阿弥陀佛,贫僧法能见过施主。”
“刘大人你这是做样子,还是真出家?”
“贫僧一心侍奉佛祖。”
“少讲屁话,说点听得懂的。能在这里遇见,是你我的缘分。我露面来见你,你该明白,不是想听你念阿弥陀佛。”
刘道闻连连苦笑,望了眼窗外,担心有人经过。
陈观楼告诉他,放心大胆的说。不会有任何人经过偷听,这一点他可以保证。
刘道闻松了一口气,“狱丞大人大战稷下学宫齐大师,我在这里也听说了,真为你高兴。”
“说吧,当初诈死逃走,留下妻妾子女,你可真够狠心的。谁在帮你?你怎么会躲在这里当和尚?你一个荤素不忌的玩意,如今改吃素,受得了吗?”
刘道闻嘿嘿一笑,和尚气质瞬间一扫而空,又变成了官场老油条,“什么都瞒不过狱丞大人。既然被狱丞大人看破,我也无需隐瞒,是成王殿下的人助我假死脱身。但见过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哎,交友广阔,非我所愿。待事情一了,我便进了镇安寺做了和尚。不过我在山脚下置办了一座庄园,偶尔也下去开开荤。我是个不纯粹的和尚,辜负了佛祖,我有罪!”
说罢,他朝着大殿的方向,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陈观楼嗤笑一声,怒骂一句,“你个假和尚!这辈子就打算当和尚,什么都不管了?”
“能保住性命已是侥幸,不敢奢求别的。”
“你怎么会和成王殿下有牵扯。”
“哎,都是财帛动人心。狱丞大人知道,我是个大**,贪了数不清的钱财。成王殿下盯上了我的钱,冒险帮我诈死脱身,我唯有以钱财报答。阿弥陀佛!”
陈观楼很好奇,“你把钱吐出来,成王殿下没杀你?他那么好心?你跟我说说成王是个什么人。”
刘道闻一本正经地说道:“成王殿下是个好人!虽志大才疏,但并不滥杀。尤其是对有功之人。我能遇见成王殿下,是我的幸运。至于旁的,原本我就是该死之人,如今能躲在山里清修,我不能再妄想别的。就让天下所有人都误以为我已经死了。”
陈观楼闻言,轻笑一声,“你倒是想得开!希望你说到做到,别叫我在京城看见你。今儿见到我的事也别往外说,要是吐露一个字……”
“我若是胆敢吐露一个字,叫我天打雷劈,断子绝孙!”刘道闻很果断的立下毒誓。他也在猜测陈观楼为什么会出现在偏远的金州,猜测对方来此的目的。但他并不打算将今日的偶遇说出去,对自己没好处。
所以立下誓言的时候没有丝毫迟疑,不用担心应誓。此刻,他确定自己不会吐露一个字。
“跟你打听一件事,你家主持什么来历?”
“来历?自幼在庙里长大,没有来历,他就是一介孤儿。上一代主持过世后,他以大弟子的身份继承了主持之位,众位师父都很服他!”
“他佛法精深?”
“以我看来,主持乃是不出世的得道高僧,比起京城的高僧也不差。”
“你很推崇他?”
“主持是有真本事的人。虽说主持的武道修为很一般,但在佛法钻研上面,有着独特的见解,很能发人深思。方圆几百里,每到初一十五,都有人不辞辛苦,赶上百里路来寺里烧香,希望能得到指点。”
陈观楼一听,心想大老爷莫非皈依佛教,成为信徒?
他有那么一点好奇,却没打算深究此事。
对于侯府想要做的事,未来的走向,他会关注,也仅仅只是关注。需要帮忙的时候,就顺手帮了。要说窥探其中隐私,真没这个想法。
临走的时候,陈观楼回头问了句,“你的仕途恩人,昔日魁首,江图身死,你有何想法?”
刘道闻又拿出和尚的身份,演上了。
这家伙切换身份,那叫一个丝滑。
他面对京城方向,叹息一声,“阿弥陀佛。贫僧祝江施主一路走好。我会替江施主念七七四十九日往生经,希望来世安康。”
“你倒是有心。”陈观楼丢下一张银票,“香油钱!我也算是承了江图的几分好处。你替我抄写经书烧给他,给他带话,非我无能,而是朝堂诸公要他死。叫他想开些,好歹走得顺遂,没有受太多苦。”
“阿弥陀佛!狱丞大人果然是仁善之人。”
“少说些有的没的。今儿我仁善,改明儿你要是惹了我,我让你死。”
“狱丞大人放心,我别的本事都稀松平常,唯独知情识趣这一块,我不输任何人。狱丞大人要平安,我也要平安,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如此甚好!要是哪天活不下去了,派个人说一声,我在京城给你烧纸。”
“多谢狱丞大人!真到那一天,你可要多烧点。”
“别得寸进尺!”
两人都没说离别的话,陈观楼一转身,离开了,没有留下踪影。
刘道闻张望了片刻,心头砰砰乱跳了几下逐渐缓下来,长吁一口气,自嘲一笑,捡起经书,继续做他的和尚撞一天钟。
陈观楼连日赶路,路上没怎么停下来,两日功夫回到京城。
悄然离开,又悄然归来,貌似谁都没注意到他这段时间不在京城,都以为他沉迷温柔乡,腰折了,下不了床。
将东西交给大管家,事情圆满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