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星期五就得公布这次国家队比赛的集训名单了，还有两天，老何你准备好没啊？”
伴随着中国国家队主教练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国家队领队沈东升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何振勇和助理教练蔡伯康两个人扭头看向他。
“哟，都在啊？”
沈东升没想到蔡伯康也在，不过他并不尴尬，先对蔡伯康点了点头，然后就把手伸向了何振勇，找他要名单。
他是来催何振勇的，却没想到何振勇真的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沈东升接过来一看，正是这次两场世预赛的国家队名单。
“咦？你都拟好了？我还以为你要纠结到截止日呢。”
何振勇没说话，他旁边的助理教练蔡伯康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和上一场比赛比起来，也就多了个王烈。”
“我就是以为你们要在王烈身上纠结很久……”
这次是何振勇回答他：“王烈六场比赛进了九个球，同时两个助攻，这表现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之前他在赫尔登手下连整场比赛都踢不了，才没招他进来。现在他在泰恩表现那么好，不招就说不过去了。”
沈东升连连点头：“也对也对。不过你们想好怎么安排王烈和池震了吗？”
何振勇和蔡伯康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蔡伯康回答了国家队领队：“还没有……”
沈东升皱眉：“那你们把王烈招回来，不等于给自己招了个定时炸弹吗？”
“其实没那么糟糕。”蔡伯康解释道。“我们刚才还在说呢。我们现在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同时安排好王烈和池震，不过这次去英国，老何也不是一无所获。王烈直截了当地问过这个问题，老何也说还没想好。王烈当时说了一句话……”
沈东升点头：“我知道。他说他会在世界杯之前的这一年多时间里，用表现让老何打消顾虑，作出决定嘛。”
“对。所以我觉得王烈这么说，就是没打算立刻让我们表态的意思。他自己肯定也知道就凭这几场比赛的表现还不足以说服我们。只要不是立刻让我们拿出个方案来，就还可以慢慢来，观察王烈接下来的表现……毕竟王烈已经三十八岁了，谁也不知道最近这一个月的表现是回光返照，还是常态……”
蔡伯康说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别看这段时间王烈状态很好，连场进球，好像已经无敌了。
可实际上，他是一个过了三十八岁生日的老将。
真正的老将。
在足球世界，这个岁数有突出表现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要想有持续稳定连贯的出色发挥，那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因为需要体能支撑。
而三十八岁的球员，体能肯定不能和三十岁时相提并论。
实际上在沈东升来之前，蔡伯康同何振勇聊的就是下轮联赛，麦克尼尔应该不会让王烈打满全场了。因为接下来王烈得回中国参加国家队比赛，旅途劳顿，对体能的要求很高。麦克尼尔肯定担心三十八岁的王烈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如果不是世预赛这样的比赛，俱乐部必须无条件放人，蔡伯康估计麦克尼尔都不打算放王烈回去……
他肯定也担心王烈回去一趟，状态就没了。
其实何振勇头痛如何安排王烈和池震，是因为他更偏爱池震吗？
当然不是。
是真的像网上传言那样，池震是他何振勇的私生子吗？
胡说八道！
归根结底是因为何振勇也不知道年纪渐长，今年三十八，明年就三十九的王烈还能维持多久这样的状态。
无论是让池震当核心，还是让王烈当核心，他作为主教练，最终目的是追求胜利。
不管谁做核心，只要球队能赢球就行。
那为什么之前要把王烈从核心的位置上换下来，换池震上？
还不就是因为在2035年的越（南）马（来西亚）泰（国）亚洲杯上，中国队表现不佳吗？止步于十六强，淘汰赛一轮游就回家了。
亚洲杯上的失败，将中国队亟需更新换代的问题充分暴露了出来，所有人都不能再像沙特世界杯后那样假装看不见了。
只是想要更新换代的话……就得把王烈先换掉。
因为他老了，他已经不能再带领国家队继续前进了，下一届世界杯时三十九岁的他可能连国家队都进不了。
反正都要换代，与其等到世界杯前再换，还不如现在就换，还有时间让中国队度过更新换代的阵痛期。
于是中国足协借着换帅的机会，让何振勇这个中国足坛出了名的“老实人”来做一回恶人。
足协这个思路和操作都没问题，很正常。
而围绕池震打造的新国家队，正好就赶上了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
目前十二强赛的赛程已经过半，中国队五场比赛四胜一负，积十二分，位居A组榜首。
除了客场2:3输给伊朗，中国队的击败了其他所有同组对手。
包括1:0主场赢卡塔尔，2:1客场赢泰国，2:0主场赢**，1:0主场赢澳大利亚。
这其中2:3客场输给伊朗时，王烈还在队中。
当时那场比赛之前，国内媒体和球迷们对于何振勇让王烈打替补的做法很不满，纷纷呼吁对伊朗这样的强敌，应该让王烈首发。
何振勇从善如流，真的让王烈首发了。
结果中国队客场2:3不敌伊朗，第一次在本届十二强赛中输了球。
球队输球后，网上嚷嚷着让王烈重回首发的声音小了很多。
于是接下来十一月的第五轮十二强赛，何振勇压根儿就没有把王烈招入国家队。
他的理由也很有说服力，让人无法反驳。
当时王烈在索福联被赫尔登打压的根本没有多少出场机会，竞技状态一塌糊涂，这一点在十月份客场打伊朗的比赛中，也得到了证明。
那场比赛王烈首发出场踢了七十分钟，没有进球和助攻。
中国队的两个球，一个是池震进的，一个是池震助攻的。
国家队的池震和俱乐部的池震，连场上位置都不一样了，作用也自然不一样。
在俱乐部的池震更像是个进攻参与者，而国家队的池震则是得分手、进攻终结者。
虽然对伊朗输了球，但池震的出色表现给了何振勇将王烈“拒之门外”的勇气和信心。
于是，去年十一月份中国队和澳大利亚的关键之战，何振勇无视了媒体和球迷的声音，拒绝征召在索福联踢不上比赛的王烈。
而没有王烈的中国队凭借池震的进球，主场1:0力克澳大利亚，同时伊朗又在客场爆冷，被泰国队1:1逼平。
中国队借此机会以十二分重新占据了小组第一的位置。
十二强赛的成绩证明了以池震为核心的中国队依然很有战斗力，最起码获得世界杯出线权问题不是很大——现在十二强赛赛程过半，中国队十二分排名第一，第三名澳大利亚积八分。
只要能够拿到前两名，就可以直接获得出线权。
再不济，拿到小组第三，也还能踢附加赛。
而中国队领先小组第四名卡塔尔足足六分。
何振勇信任池震，池震也没有让老帅失望。
就算没有王烈，这支国家队在亚洲依然是一流强队。
但如果把战术核心换成王烈……就算王烈这段时间状态出色，在和池震的直接对话中还取得了胜利。
但谁能保证在接下来的一年零三个月时间里，王烈还能保持这个状态？
尤其是在明年他满三十九岁的情况下。
说白了，年龄是王烈最大的问题。
在足球世界，三十八岁、三十九岁意味着没有未来。
意味着没有人敢把宝压在这样的老将身上。
如果王烈现在是三十三岁，有这样的状态，那可能中国队教练组就不会这么纠结了——肯定把王烈扶正，让池震给他打辅助！
沈东升听了蔡伯康的解释之后，也觉得目前还真的没什么太好的解决方案，只能交给时间。
他说道：“还好这次的两场世预赛，打的不是伊朗和澳大利亚……我们还有时间和机会继续观察。”
沈东升这话说的其实很无奈。
三月份这两场十二强赛，中国队先是客场挑战卡塔尔，接着回到主场迎战泰国。
虽然不是伊朗和澳大利亚，但卡塔尔的实力也不弱，而且还是主场，并不能轻视。
但没办法，他不这么说，难道要国家队教练组立刻拿出个解决方案来吗？
叹了口气后，沈东升又问：“那王烈这次首不首发？”
自从把王烈放到替补席上去后，中国队的首发阵容经过几番调整，目前已经相对比较稳定了了。
如今的中国队打的是442，在前场攻击阵容上，首发的是池震和中锋谭兴昌。
谭兴昌是目前这支中国国家队的主力中锋，池震的固定搭档。
当然，在池震上位之前，他也和王烈搭档。
作为中锋，谭兴昌的得分能力很一般，但做球能力不错。
在德甲球队福斯菲尔德，谭兴昌就是被作为战术支点中锋使用的。
在中国国家队同样如此。
何振勇的战术里，谭兴昌就是给池震做绿叶的的。
池震在斯高斯人是个左边前卫，但在国家队里，他打的就是前锋位置。
在前场拥有球权和开火权，位置也相对比较灵活，并不要求他一定要固定在最前面。
毕竟池震的有球能力很出色。
这样中国队就需要谭兴昌这样真正的中锋顶在最前面。
谭兴昌在前面可以压制对手的后防线，不会和池震抢射门机会，还能给他创造机会的中锋，简直就是池震的黄金搭档。
面对沈东升的问题，蔡伯康说道：“第一场对卡塔尔的比赛不会让他首发，他才刚刚归队，体能也是个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沈东升有些惊讶：“你们真敢不让他首发？”
蔡伯康说：“我会去给王烈说的。”
蔡伯康和王烈关系比较好，甚至可以说王烈是很尊敬蔡伯康的。
所以当初何振勇知道足协让他执教国家队要做什么之后，就立刻联系了正在中超球队当主教练的蔡伯康，希望他能做自己的助理教练。
蔡伯康当时是不想来的，直到他听了何振勇找他的真正目的之后，考虑了几天后，还是答应帮何振勇。
何振勇就是想要利用蔡伯康和王烈良好的关系，来让蔡伯康约束住王烈，让他对自己的更新换代计划没那么抵触和反对……
蔡伯康从个人感情上不喜欢这么做，但从理智的角度来分析，他又知道何振勇必须这么做。
亚洲杯的失败之后，中国国家队必须换血。
而要换血，就得拿下王烈。
为了国家队的利益，他只能希望王烈还能认自己这张脸……
沈东升没有问“为什么不能打433，让王烈和池震同时出场，分居左右”这种问题，因为他自己都知道答案。
原因很简单，无论是王烈还是池震，都不习惯在右边路。
王烈年轻时是个右脚将，在左边锋出道，随着年龄增大才逐渐从边路去的中路，场上位置也从左边锋逐渐过渡到前锋，最后几乎被固定在了中锋位置上。尽管他现在已经没有明显逆足，左右脚全能，可他还是不习惯去右路。
右路他只是偶尔客串换位过去，并不会常待。
池震更是连客串都很少去右边。
就算要打433，那王烈还是得在中路才行。
这样一来谭兴昌就会被牺牲掉。
虽然得到了蔡伯康的承诺，可沈东升还是有些担心：“你们这个安排……王烈真能愿意？要知道他最近的状态可是很好啊……”
蔡伯康回答他：“俱乐部的状态是俱乐部的状态，国家队有国家队的情况。我会给他说清楚的。”
但沈东升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很显然没有被说服。
蔡伯康见状有些不耐烦，问的很直截了当：
“老沈你在担心什么？担心王烈会因为不接受教练组安排，就消极比赛吗？担心王烈会和池震闹矛盾，引发内讧？”
沈东升连忙摆手否认：“呃，不是。我没有这个想法……我就是担心王烈心里会有想法……”
蔡伯康才不管他呢，他知道国家队领队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因为他的作用很重要——只要王烈和国家队的问题还没解决，他这个“王烈情绪稳定器”的角色就依然不可或缺。
所以他可以不用担心得罪国家队领队，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他敢。
所以他打断了沈东升的话：
“王烈心里肯定会有想法，他是个人，又不是只能执行程序的机器。我甚至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百分之百不会喜欢让他替补的安排。我还可以告诉你，他百分之百会接受这个安排。
“你忘了吗？无论如何，王烈都是永远以国家队的利益为重的。要不然，他之前能乖乖听话坐在替补席上？你不会真以为他是看我的面子吧？外界有很多关于他对这个安排不满的传言，但他可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批评过何指导啊。”
“呃……”沈东升无言以对，他刚才的担心倒显得他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不得不说，蔡伯康说得对。
王烈被剥夺了核心位置，甚至连主力位置都不保，确实引起了很大的舆论风暴，也让国家队更衣室内部暗流涌动。
但王烈是真的从来没有因此就消极训练和比赛。
尽管他把自己的不高兴写在了脸上，可何振勇让他打替补，他就老老实实坐在替补席上，没有在记者面前抨击过主教练的安排，也没有在个人社媒账号上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只是王烈的个人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哪怕他什么话都不说，也自然会有很多人帮他发声，替他说话。
所以显得国家队里他和池震两个人水火不容，没有宁日了一样。
在泰恩和王烈交流过后的何振勇也对自己助理教练的说法给予了支持：
“其实我这次去泰恩和王烈谈过之后，觉得他还是有些改变的……他对让他打替补的抵触，可能不会那么大。他和池震之间的竞争，其实不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两场比赛。
“我头痛的其实是以后……总还是得想个法子出来，不能一直这么将就着。王烈要是之后表现不好也就算了，如果他真的还能延续最近这一个多月的表现，那我想他的忍耐应该也是有限度的。”
“双核呢？”沈东升很明智地没有继续谈论王烈的态度问题，而是提出了个新问题。
何振勇和蔡伯康对视一眼后，由后者给国家队领队解释：“双核也得分个主次。而且双核一般都是前场、后场各一个。没见过两个前锋双核的，位置太近，球风相似，会出现球权纠纷的。进攻时队友们不知道该把球传给谁，该围绕谁来踢……”
“哦……”沈东升恍然大悟，然后皱起眉头：“这么说，确实是个难题啊。”
蔡伯康突然说：“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沈东升和何振勇同时看向他。
蔡伯康说道：“如果王烈真的可以一直保持这个表现，那就把核心重新给他，让池震辅助他。”
“池震恐怕不愿意吧？”沈东升问。
“不愿意也得愿意。谁让王烈的状态更好呢？当初王烈状态不好的时候，他做核心，王烈不愿意也一样接受了。以后如果王烈始终有这个表现，那凭什么他就不能接受给王烈打辅助的安排？愿意不愿意都必须接受，这是中国国家队，一切都要以国家队的利益为先。王烈可以为国家队利益考虑，池震当然也可以。”蔡伯康话说得很硬。
沈东升却说：“但你也说了，得王烈一直有这样的表现才行。他已经三十八岁了，始终保持这样的表现，我看很难吧？”
蔡伯康叹了口气：“是啊，他已经三十八岁了……他给老何说，会用接下来的表现证明自己。就连我都想不明白，他哪儿来的那么大自信……”
沈东升说：“不过换句话说，如果他接下来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表现，那他当然也没办法和池震竞争了，我们的战术、人员配置什么的也都不会变，那我们好像也没必要纠结担心了？”
何振勇说话了：“所以，拭目以待吧。这次正好趁着国家队比赛的机会，近距离观察一下他的训练状况。或许可以有所发现。”
蔡伯康和沈东升都点点头，同意何振勇的说法。
拭目以待吧。
※※※
“……快讯。今天下午五点三十分钟，中国国家队在官方网站和官方微博上公布了三月份两场十二强赛的大名单。上场比赛无缘大名单的王烈重新回归……”
赵周看见这条新闻之后，兴奋地挥了一下拳头。
然后迅速将这条新闻截图下来，发到自己的噼哩噼哩动态里：
“兄弟们我之前直播的时候是不是说过了？我说就王哥这样的表现，何振勇如果还想继续干中国队主教练，就肯定会招他！我说的对不对？！看看！看看！王者归来！中国队，你们的王回来了！”
他这条动态刚刚发出去还没有十分钟，就涌进大量兴奋地王烈粉丝，大家用热情洋溢的留言填满了他的评论区。
不仅仅是噼哩噼哩，在微博上，王烈重新回到中国队大名单的多个相关话题，也登上了热门话题榜。
当然与之相伴的也肯定少不了王烈极端粉和池震脑残粉的“赛博大战”。
毕竟王烈以最近的状态回归国家队，只要不是**，都知道这会对池震造成什么影响……
※※※
“……王烈重回国家队并不令人意外。他自从转会泰恩之后，已经在六场比赛中打进九个进球，还有两次助攻。如此出色的表现，自然打动了国家队主帅何振勇。何振勇曾经说过在国家队，没人有特权，能者居之。那么现在王烈就是那个‘能者’。”
池震看着这篇分析王烈回归国家队的文章，目光最后落在了“能者”两个字上。
能者……
※※※
PS，抱歉，忘设置自动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