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纸人活化后,朝着钟发微微躬身,在沾染上烟尘后,转身朝着黑暗处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纸人的动作从僵硬到流畅,棱角分明的身体也变得圆润起来,更像是活人一般,所以说,纸人不能点睛。
钟发咳嗽两声,也转身离去,计划正式开始了,他要配合陈平的行动,这并不容易,但其实又很容易。
几分钟后,王健和曾鑫急急忙忙来到这个巷子,钟发身影已经不见。
“不行,不能再这么追了。”
王健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这么久了,动用了无数人力,翻找了所有岛内监控,却依然只能跟在钟发、陈平后面吃灰。
追捕路上,总是能碰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拖延他们的时间,仔细想想,这不是在被人当成狗溜?
曾鑫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没碰到过这种事情。
这一路追捕下来,就好像被一只大手控制了一样,不管怎么努力,总是差那么一口气。
叮铃铃~
电话响起,是张杜仲的来电。
曾鑫看了一眼屏幕,时间已经到午夜了。
“喂,杜仲,有什么事吗?”
“老邢刚刚醒了一下,我想,他说的话,你们应该听一下。”
张杜仲声音中的情绪很奇怪,有种纯洁大学生踏入社会,被社会毒打后的明悟和悲伤,还有一点点的不愿接受事实的逃避感。
未等曾鑫想更多,老邢的声音响了起来。
“曾鑫,我是老邢啊,别去追陈平了,你们追不上的,因为有太多人在帮他了。”
“什么意思?太多人?谁?CIA ?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老邢接着开口,“你觉得陈平现在想干什么?”
“嗯...”曾鑫回想着智囊团对于陈平行动目的的推测,“他快死了,要么是想延长自己生命,要么是准备死而复生。”
“你看,答案不是出来了吗?”
“什么意...”
曾鑫的话憋在了嘴里,他悟了,他明白了。
根据侦查,他们早就确定,梦界中的人,应该都在很久前就已经死去,那么作为死者,他们共同渴求的是什么?死而复生。
陈平的行动如此顺利,正是因为,他所做的,是梦界中绝大多数个体都乐于看到的一件事,他们希望陈平能找出一条路来,一条有可复制性,重复度高的路。
其实不只是梦界,杨澍也是这么想的。
在杨澍的视角中,陈平只有两个想法,将真实(梦境)代替现实以及死而复生。
这两个想法都是杨澍所支持的,其中他更加支持陈平对死而复生的探索,因为不管陈平这条路的限制条件有多大,对于杨澍来说,都是能够轻而易举解决的小儿科,唯一需要确定的便是这条路能走通。
假若不是因为这个理由,陈平的计划从最初就会破产。
邪神哪有那么容易就回应请求的,正神都不一定会理会信徒的请求,你一个小小信徒,还调动起头顶的老大了,这不是搞笑嘛。
独角山魈盘旋在港岛之上,每时每刻消耗的能量大部分可都来自杨澍的能量储备,不是为了死而复生,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在现实当中,杨澍哪有这么大方。
至于已读乱回,那是防止计划不成出现更大乱子的兜底机制。
“所以,从立场上,一直在努力阻止他的我们,才是少数?”曾鑫声音嘶哑的说道。
“是的。”老邢的声音有点疲惫,“时来天地皆同力,可惜,是陈平的时来了。”
这个结论是老邢和庄鹰在梦界中抓了一天陈平的马脚,但总会被各种意外破坏后,才逐渐明白的。
“真就一点办法没有?”
“...去九龙公寓找陈友,他的立场还在摇摆中,也许能够争取一二。”
九龙公寓,港岛之前是没有这个地方的,只有一个九龙城寨,在城寨拆除后,原址上也有一栋公寓楼,但那里的地价让九龙公寓不可能是老邢他们见到的那个样子。
曾鑫和王健驱车来到九龙公寓前,这一次,路上没有发生意外,连路灯闪烁都没有一次。
“我上去吧,你是领导,万一我谈崩了,你还能出面收尾。”
王健抬头看了一眼巨大的公寓楼,朝着曾鑫说道。
曾鑫点点头,靠在车旁,这栋公寓外缠绕着能用肉眼观察到的点点虚影,显然,他们没找错地方。
王健迈步向前,随着他与公寓距离的拉近,现代化的公寓在他的眼中,逐渐呈现出另一幅模样来。
破旧生锈的铁栅栏,到处可见的血迹,被什么东西砸碎的地砖,以及那电压不稳而闪动的灯柱,再加上不时穿堂而过宛如哭泣的阴风,这里说是没有问题,怕是没有人信。
用力推开锈蚀的门,在回荡的吱呀声中,王健乘上了摇摇欲坠、四面漏风的电梯。
到达了楼层后,王健只感觉地上黏糊糊的,鞋底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整层楼,只有一个房间的门是打开的。
走了进去,王健看到了半靠在椅子上的陈友,右臂断裂,道袍半边都被扯碎,猩红的血液遮盖住了道袍上的纹路。
“来了?”
“嗯。”
陈友将手中烟头掐灭,站了起来,甩着空荡荡的衣袖来到窗边。
王健紧跟其后,透过窗户一眼看到了在楼顶上聚集的人群,哦,不,那算不上人群,以及一个鲜红的纸人,呈半跪姿态,仰头望着天空。
“他们只是想活着,他们有什么错呢?”
“活着是不能以他人活着作为代价的。”
“你还活着,当然可以这么说。”
“我就算死去了,也依旧会这么做。”
陈友笑笑,转身看着王健,“听到了没,大英雄?”
嗯?还有其他人在?
王健环视四周,发现一股白色的内力从自己身体中蔓延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是包租公杨过。
“听的真真的,小王啊,你这么说可有点过份了,我们只是不管而已。”
“不管就是纵容,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支持,如果抢银行无人管,那么劫匪将遍地开花!更何况,你们不只是不管,还是不让别人管。”
陈友和杨过相视之间,哈哈大笑,笑声把灰尘都给震下来了。
王健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是被自己说服了?自己口才这么好?
“你可千万别去当谈判专家,人质会哭泣的。”陈友点起一根烟。
“而且你说服我们两个没什么用啊。”杨过接着说道。
陈友配合着拿出一个小瓶子,在桌面上转了过去,“牛眼泪,涂到眼皮上,看看外面。”
外面有什么?王健拿起瓶子有点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