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则慢悠悠地吃着一块毕节,感受着里面粘腻腻的米饭。
若姚被她点名,在最初的怯意后很快进入了角色,摊开一张支部的合作意向书,一条条为张才实说明。
“必须是骑马送?驴子牛车呢?”
“若是丢损毁坏,或是当日送不到又如何?”
张才实问题一堆,好些都是今早明洛等人遇上过的难题,比如小报交接需要进城与否?
比如突发有事来晚了怎么说。
比如他们支部能否接收投稿?
“投稿的话,自然是可以的。这块由张家七郎负责,先生应当识得他吧?”明洛思索着他的心思。
张才实似是苦笑:“只是在下听说过,不曾有什么交情。某想问的是,若是某成了小报下的支部一员,稿件能否优先登报?”
明洛失笑:“这自然是看情况的。其实小报大多文章或是版面都有规定,不是能随意发挥的。好些是约稿,或者围绕某一思想的议论。比如这个月底会推出夏季季刊。”
“到时张先生可以主动联系下张七郎,动笔前问问他们需要哪方面的文章策论,会更容易过稿些。”
“诗作词曲也可。”
张才实听完饮下口酒,问:“恕在下冒昧,医师为何不亲自操刀?某观医师作派言行,不像是那等风轻云淡不好名利的。”
哦豁。
她自然想扬名立万。
或者说,她最初大展身手的本意就是实现自我价值,在风起云涌的初唐时代占得一席之地。
但她把郑观音得罪成这样,不知要提心吊胆,做小伏低多少年……难免畏首畏尾,动作变形。
“各人有各人情况。”
明洛对今儿这顿饭十分满意,果然消费的价钱决定了品质与心情的上限。
她舀了口馎饦,即后世的软面片汤,感受着热流从口流入心肺里的暖意,她特意不让店家放花椒胡椒这些。
辣味上,明洛真就只吃得惯辣椒青椒这类。
“张先生,一式两份。没问题的话,我们各自签字画押吧。”明洛浅笑盈盈,觉得若姚真是可堪大用。
若姚忙又铺开一份。
顺道递上有些粗糙的炭笔。
张才实研究完了条款细节,又拿着这支别处看不着的炭笔反复琢磨,一脸充满好奇的样子。
“是木炭所制?”
张才实真当来参加十万个为什么了。
明洛可不信他在裴寂跟前如此话痨多嘴。
“差不多。总比磨墨方便多了。”明洛现在有了条件有了钱,再用不着捡没烧完的木炭在地上涂涂画画,可怜兮兮了。
她直接找工匠成批量定做。
而她为什么拼命搞钱,不就是为了生活便利,吃喝精致,天天洗澡,如厕有纸,过好每一天。
“医师巧思。”
张才实很快上了手,索性厚着脸皮问:“不知医师能否将此笔予以在下?的确比宣笔更方便。”
“宣笔?张先生平素写惯宣笔的话,如何瞧得上我这穷酸的炭笔?”明洛没料到张才实如此识货。
惊愕之余不免有些紧张。
她并不贬低自己,但在经历这两年的毒打后,对古人的智慧与心机一点不敢小瞧,特别是有文化的男性,往往眼睛长在头顶上,哪怕是没啥大文化的张七郎,对她亦没那么看重。
撑死觉得她有些机灵聪敏,不同寻常而已。
这其实也是她的保护色。
“医师若不嫌弃,在下愿意以宣笔置换,可否?”张才实虽说为人有些酸腐,心性也称不上淳朴,但毕竟是考过明经之辈,一眼瞧出明洛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