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出于本能地剧烈挣扎,发出一声接着一声与牲畜无异的惨叫,嘶哑地令人不忍闻,亏得四肢包裹着固定住了。
也是姚五怕他寻死,昨晚便整上了。
“坚持下,姚二。”
真的,明洛都快反胃地想吐。
因为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但她知道是什么的味道蔓延在了屋内,常吃烤肉的人应该懂。
这是血肉之躯。
这等于是对一个重伤患实施炮烙之刑啊!
姚二何其痛苦。
这一刻,明洛觉得还是死了快活,救回来也终身忍受后遗症,这么大面积的创伤,会一直痒,会反反复复。
不是说治好了就行。
脑海中天人交战的明洛很快被颖**啜泣声与姚二昏死过去的样子坚定住思绪,又拿铁钩往炭盆里搅和了两下。
夕阳终于坠入了地平线。
一场三个人的受刑结束了。
颖娘这几日几乎没怎么睡过,算是身心俱疲。明洛再三保证自己会守夜,希望她缓一缓身子,别倒下了。
她叫进平娃打来热水取来巾帕,细致地收拾好没了意识知觉的姚二,灌了点上好的参汤进去。
“金樱子…还没好吧?”
明洛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还没。”平娃着实没处理过烧伤病人,静听明洛的吩咐。
“大蒜素备好。这些日子姚二断不了。”其实喂药很难,姚二在火里待的时间不短,嗓子怕都熏坏了,加上吞咽动作容易牵扯到痛处,潜意识地会不想吃喝。
重点是姚二一般是趴着,伤处主要在背面,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吃的呢,有吗?”
明洛有气无力道,又后悔没让颖娘撑到吃好饭再睡。
“有有。娘子赶紧出去吃,这边奴守着就成。”平娃连声指着外头,还有安安领俩娃说笑玩闹的动静。
明洛站起身,活动着酸麻的腿脚:“你也出来,一会功夫不碍事。”
重点是手脚有着束缚。
主仆二人寻了廊下干净的地方,明洛没挑地咬着自家带来的粗粮饼,又舀着碗里刚煮的稀粥,就一点腊肉和若干腌菜吃了。
“姚五,你歇会吧。我今儿人手带得够,俩孩子也能帮你照看。”明洛生怕颖娘姚五被拖垮了。
姚二这般,是很废人的。
姚五眼睛同样花得不行,黑眼圈夸张得离谱,眼看儿女跟着个小姐姐有了笑脸,连跑带跳地开始恢复往昔活力。
心安之余朝着明洛拜了拜,没多话地去了厢房歇息。
等平娃和明洛大致说完今日小报信递的情况后,良财小心翼翼地过来指着木勺上的粘液问:“这般可以了吗?”
明洛也没拿金樱子实战演练过,只是依稀记得这味药是不少农村人治烧伤烫伤的偏方。
“行的。这样的舀一半,剩下的再熬一会。”明洛二话不说地跟着良财过去,稳稳接过熬出来的敷药。
这会烙铁下的伤疤应该彻底冷却下来了,就是不知结痂情况如何。
她顾不上还没吃完的两口肉,拿着瓷碗进了屋,又让平娃拿清水开水来,这几天都别断。
“大蒜素好了端进来。”
有了秦王府的补给供应,药材方面用不着明洛扣扣搜搜地省,不管是不是徒劳无用,既然已经在半路,就拼上一把。
不能半途而废。
姚二身上寄托了不少人的念想,还有明洛对他们一家的愧疚,要是早一天,说不定姚五媳妇也能活…还有那两具黑成炭的小小尸首。
她全神贯注地开始给姚二上药,分区分块地清洁上药敷布,随即她开始给姚二缠住,这或许能让姚二好受一些。
大体上看,烙铁的效果立竿见影。
伤处被残忍地强行结痂。
这仅仅是表面,内里还是一塌糊涂地很。但不管怎么说,都比之前好太多了。明洛不免又开始自责。
姚二烧伤面积极大,但有几处没受影响。
肚腹基本完好,脸和颈部也还好。
明洛都能想象出他的姿态,肯定是自己卷成了虾米,死死将俩孩子护在身下,拿身子挡住了火焰。
背部臀部腿上,都是大片大片地不忍直视。
直到大蒜素内服外敷地被姚二吸收了些,明洛开始守夜的准备,一面让良财备药,一面自己去洗漱。
说是守夜,明洛不过时不时探探姚二的鼻息,摸摸他的脉搏,少量多次地给喂点参汤与温水。
她很快进入如梦似幻,似醒非醒的混沌状态,凭着在军中熬出来的意志力和筋骨,本能地起身探了探他颈部的气息,准备和平娃交接班。
等她拥抱被褥进入梦乡时,东方也出现了淡淡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明洛这日接诊不多,昨天起便让人挨家挨户地通知,一律调节到午后,故而她睡了个结实的整觉,时间不长却有效率。
“一日换两次药。他如今吃不来什么,全靠参汤这些吊着命,别吝啬,应该够吃半个月。你和姚五,吃得好些,起码要吃饱。我这边带来的粮食足够,用不着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