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总是记挂着家里。”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临走时,狄明的母亲和外婆一直送到村口。
阳光下,两位农村妇人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
杨鸣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一刻,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回到车上,朗安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
他终于明白了昨晚去殡仪馆的原因,鸣哥是在为狄明的后事做准备!
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单调的轰鸣。
朗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最终还是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鸣哥,你真的决定让狄明去自首?”
杨鸣转过头,目光在朗安紧绷的侧脸上停留。
还未开口,朗安便急切地接上:“如果非要交人,让我去!我可以替狄明顶罪!”
杨鸣注视着这个跟随自己最久的心腹,声音低沉却平静:“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跟我?”
朗安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过了片刻才开口:“因为……”
他的声音有些哑:“我知道鸣哥你讲义气,真心待兄弟。跟着你,不光能出头,更重要的是……”
他没有说完,但杨鸣懂得他未尽的话语。
“这两年来,你觉得我做过什么对不起兄弟的事吗?”杨鸣的问题看似平常,却让朗安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那些在生死边缘的时刻,想起了自己这个老大为保护手下所做的种种布置。
杨鸣深深吸了一口气:“王伟以前在嘎南仓库的时候,和我关系很好。后来我去管采石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带上他。”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即便他一次次犯错,即便他一心想着出人头地……”
话音戛然而止,杨鸣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景色。
过了许久,他又开口:“还有冯朋,从瑞市一路追随我到纳市,他说过从未后悔跟我……”
杨鸣从口袋取出烟盒,点燃一支烟。
烟雾在车厢内缓缓升腾,模糊了他的表情。
朗安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个险象环生的夜晚,张志强对杨鸣下手的时候。
那时候杨鸣早有准备,布置了两套方案。
第一套是给冯朋机会,第二套则是确保朗安的安全。
如果冯朋不背叛,朗安就不会有危险。
如果冯朋背叛导致朗安陷入险境,第二套方案就会启动。
一个念头突然在朗安脑海中成型:“鸣哥,那狄明……”
杨鸣缓缓吐出一口烟,转头看向朗安。
他的目光深邃如渊:“记住,从今天开始,狄明已经死了。”
瑞市口岸的旧旅馆里,狄明静静地坐在窗边。
窗外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仿佛都在奔赴某个明确的方向。
而他却要在这里与自己熟悉的一切告别。
麻子正在把整理好的行李一件件放进背包,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样子:“缅币我给你换了一些,应该够用一阵子。要是不够,到时候过去你再找人换。”
他停顿了一下,取出一个信封:“身份证明都在这里面,过去以后就当度假,该吃吃该玩玩,要是……”
“鸣哥去过我家了?”狄明打断了麻子的话,手指夹着烟,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映出眼角未曾消退的疲惫。
“嗯,他和朗安亲自去的。”麻子在狄明对面的床沿坐下,“你放心,以后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钱打过去。鸣哥说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你家里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