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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炎并不知道纳兰嫣然的口是心非。
他的出发点很简单。
就是不想给陆渊和云韵添麻烦。
虽说,没人想处理一个麻烦,但麻烦的诞生,通常也不是由人能控制的,就像纳兰桀身上的烙毒,但凡再给纳兰桀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以为他愿意吗?
浪费钱。
浪费人脉。
浪费物资。
自身承受的痛苦,都是最轻的代价。
但凡有后悔药吃,纳兰桀早就吃了。
然而,现实中并没有后悔药吃。
或者说,所谓的后悔药,在没有领悟时空规则之前,根本不可能做出来,这玩意就和重生一样,听上去很简单,但里面蕴含的技术含量,却高的能捅破苍天。
而把一部分时空规则放在丹药里。
这份技术,比单纯的重生还要困难。
因此,后悔药什么的,说说就算了。
这玩意的数量比想象中的更稀少。
不说每颗都有名有姓,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尽管萧炎是好意,纳兰桀也不想沾染这个麻烦,但是,在纳兰嫣然这个知情者的眼里,萧炎上门,主动医治爷爷,完全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刚刚有所改观的印象顿时变坏。
但是,拒绝,似乎也有点不好。
现在的情况是,急病乱投医,是她们纳兰家族求着雅妃,对治疗烙毒方面的丹药多多留心,结果,现如今,人家雅妃给她们纳兰家族推荐了一名炼药师,总不能连见面都不见,就把这名炼药师拒之门外吧?
况且,证据呢?
证明岩枭就是萧炎的证据呢?
证明萧炎不怀好意的证据呢?
纳兰嫣然只是性格冲动。
在智商上,还是没问题的。
她很清楚,如果她拿不出来证据,纳兰家族是不可能同意她的无理要求,将萧炎拒之门外,但是,她还拿不出来的证据,确切的说,拿不出来确凿的证据,目前的一切证据都是分析加推导得出来的结论,根本无法逆推事实。
因此,只能是臭着一张脸。
好像萧炎欠她钱一样。
不情不愿的,和她父亲迎接萧炎。
也就是纳兰家的现任家主。
因为纳兰桀已经不做家主很多年了。
但是,还不能没有称呼。
所以,也就被纳兰家族内部的仆役和外部的很多人成为“纳兰老族长”,也是为了和纳兰家族的现任族长区分开。
纳兰嫣然的父亲不知道怎么回事。
也不懂,为什么之前再给自家爷爷看病时态度相当积极的纳兰嫣然,到了眼下,突然就蔫了。
好像和这名炼药师有仇一样。
瞧瞧瞪了一眼这死丫头。
发现这死丫头一点没有改的意思。
眼角微微**了一下。
尬笑着,反手就把这个接待的任务交给了纳兰嫣然。
不是不喜欢吗?
你自己谈出来的结果。
自然是由你自己扛着。
心疼女儿是有的,但是,就算是有一千种一万种理由拒绝,这场戏,也还是要给个结尾的!
无关好坏!
这是对纳兰家信誉的保证!
要不然,此事发生之后,先不说是否得罪米特尔家族,毕竟,你们纳兰家上门求人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结果,我帮了你们之后,你们连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把结果退了出来,这已经不是一个“失败”就能解释的原因了,这完全是冲着打脸来的。
人情来往就是如此。
别管我干多干少,只要我来了,在答应你的基础上,没违反约定,也没说来了之后什么都没干,那么,就算我干的都是一些无关轻重的小事,也要笑脸相迎。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因此,如果是直接赶出去,或者是连门都不让进,米特尔家族虽然谈不上在今后各个领域打压纳兰家,最起码,纳兰家也别想以后再求米特尔家族了。
这就是拒之门外的结果。
而且,就算是不提米特尔家族,其他家族也会通过米特尔家族知道他们纳兰家族的作风。
假设有一门生意。
目前,有两个合作对象。
一个是信守承诺的人。
另一个是不信守承诺的人。
哪怕这个信守承诺的人,是像雅妃那种能在商业洽谈中,将你说的心服口服,签下不平等条约的人,也好过纳兰嫣然这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一个是智商被碾压。
另一个是心被背叛。
都说无奸不商,但是,这里的奸诈所指的也是商人的智慧,甚至,现实情况和很多人想象中的相反,商人是最注重契约的一批人,因为这就是商业圈的游戏规则,大家都在游戏规则之上玩耍,谁输了,谁赢了,都是智商上的比较,心服口服,就算输了,也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了,但是,如果有谁敢破坏这个最基本的游戏规则,其余玩家也会破坏规则,将这个最先破坏规则的玩家逐出这个圈子。
因为所有玩家都怕猜疑链诞生。
况且,很多事,完全防不胜防。
比如说,为了争夺一个合作对象,如果是建立在游戏规则之上的争夺,就是比拼人脉和资金的过程了,但是,如果没有游戏规则的约束,这些为了大量金钱能抛弃做人底线的东西,将会毫不犹豫绑架另一位竞争者的亲属,用来威胁另一位竞争者,退出这场竞争,把这个合作对象让给他。
所以,游戏规则不容破坏。
这是底线。
而在加玛帝国的圈子里,很少有用到契约的方面,就算是米特尔家族,也只是在商业上,和当时的合作伙伴签订契约,表示约法三章。
但加玛帝国的圈子里,也不是没有游戏规则的,区别是,加玛帝国圈子里的游戏规则和很多人想的并不一样——声望!
没错,是声望!
换句话说,也就是名声!
纳兰家族说话不算数的名声一但被传扬出去,纳兰家族的信誉将会一落千丈,各个产业都会遭到严重打击。
如果米特尔家族再出手。
纳兰家族不割肉是不可能的。
好在,纳兰嫣然也清楚这一点。
臭着一张脸,接下了这个任务。
带着萧炎走向自己爷爷纳兰桀所在的卧室,虽然没开口点明萧炎的身份,但也是开始了隐喻:“岩枭先生多大了?”
“十八。”
萧炎把自己往年轻了说。
算上灵魂年龄,他今年少说三十五。
至于身体实际年龄……
他现在才十七岁……
当然,他的生日比较早,如果比较晚的话,可能要再过几个月,才算是十七,十五岁立下的三年之约,如今过去一年半,说是十七很正常。
至于萧炎为什么说自己十八。
主要因为,男人永远十八岁。
女人都可以永远十八,男人怎么就不可以了?
不过,这话落在纳兰嫣然耳中,可就变味了。
“十八?”
纳兰嫣然和萧炎同岁。
当然,两人的出生月份不同。
但是,再怎么说,也达不到十八岁。
说十七岁,都是占着生日早的便宜。
在最不重要的年龄上说谎,还能不能有点诚意了?
纳兰嫣然走在前面。
趁萧炎不注意,翻了个白眼。
也没拆穿萧炎。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证据。
就算萧炎说谎,也不能证明什么。
不过,萧炎也拥有最基本的情商,没等纳兰嫣然问一答一,顺着纳兰嫣然的话,反问道:“不知纳兰小姐芳龄几何?”
“我吗?”
纳兰嫣然嘴角上扬,说出了一句让萧炎险些破防的话:“我和岩枭先生你的年龄一样,也是十八岁。”
萧炎也体会到了纳兰嫣然刚刚的心情。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我多大,我难道能不清楚?
你和我同岁,一算就得知!
好在,不管是萧炎还是纳兰嫣然,都清楚自己的目的,一个是来盯着萧炎,防止萧炎给纳兰桀下黑手,影响三年之约时动手心态的,另一个是来医治纳兰桀,不给古河接近云韵的理由,给陆渊减少麻烦的。
因此,两人非常有默契的避开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由纳兰嫣然重新挑选话题。
咳嗽一声,随后开口道:“岩枭先生真是年少有为啊,十八岁,就是一名三品炼药师,气势也不弱,与我不分上下,当真是让我知道了天外有天的道理。”
萧炎皱了皱眉。
纳兰嫣然的口吻不对。
后面肯定还有话。
所以,也就没夸夸其谈。
相当朴实的应付道:“纳兰小姐真是过誉了,和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比,我还差的很远,若不是有偏方想试一试,而且,纳兰老元帅守卫我加玛帝国这些年,对每个加玛帝国的子民都有恩情,我也不会不自量力的接下这个请求。”
“如此最好。”
纳兰嫣然点点头。
然后,图穷匕见。
“但有一些情况,我还要说一下。”
“免得岩枭先生酿成大错。”
“根据炼药师协会的法码会长鉴别所得出的结论来说,解决烙毒,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就是丹药。”
“还有一种是用斗气祛毒。”
“但是,无论哪一种,风险和消耗都相当的高昂。”
“岩枭先生不想拿命去赌。”
“我也不想拿爷爷的命赌。”
“所以,如果岩枭先生认为,这个毒你接不了,咱们也可以一拍两散,趁事态没发生到不可逆转的地步之前,好说好散,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岩枭先生认为呢?”
纳兰嫣然话里有话。
当然,萧炎肯定是听明白了。
但凡有正常人的情商,都能听明白。
但是,听明白和听明白不同。
纳兰嫣然说的全是废话。
最起码在萧炎看来,是废话。
他又不是神仙,不看看这份烙毒究竟是属于哪种生物留下的,又怎么可能给纳兰桀医治?
之所以求助药老,主要还是因为法码败退的战绩。
法码再弱,也是五品。
还是经过药老指点的五品。
哪怕是放在中州,也不是水货。
这种级别的炼药师都败下阵来,他这个小小的三品炼药师,就算有四品的实力,也不一定能成功。
换句话说,药老是保障。
具体情况看看再说。
指不定都不用药老出手,他这个徒弟就能把一切解决。
当然。
万事都要留一手。
这个道理还是陆渊教给他的。
在多次事实中,都证明了陆渊的选择是很英明的,不会因为赌运气,而失去保底下限。
而纳兰嫣然在见到萧炎没给出什么回答之后,也明白了萧炎的态度,小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连踩着地面的力度都加大了不少,吓的萧炎担忧的看着纳兰嫣然脚下的小高跟,生怕纳兰嫣然一个失误,把高跟踩断,把脚崴了。
就在这微妙又尴尬的气氛里。
纳兰嫣然领着萧炎来到了纳兰桀的卧室门前。
换成了乖孙女的模样。
让萧炎目瞪口呆。
然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直到纳兰桀拉开了门,才开始介绍起了萧炎。
其实,哪怕纳兰嫣然不介绍,纳兰桀也能猜到萧炎是来做什么的,这些日子登门看病的炼药师不在少数,尤其是萧炎身前还挂着三品炼药师的徽章,一眼望去,看不出来才是怪事。
纳兰桀对纳兰嫣然擅自退婚的举动相当不满。
但是,并不意味着他讨厌纳兰嫣然这个孙女。
对萧炎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因为烙毒的原因,这个笑容并不怎么爽利就是了,稍显扭曲,好在萧炎和纳兰嫣然都能理解。
“别站在门外了。”
“进来说,都进来说。”
纳兰桀让开身位,转身向后面走去。
纳兰嫣然再次看了一眼萧炎。
似乎是警告。
可惜,萧炎一点都没在意。
跟着纳兰桀,来到了后面的卧室里。
大家族,什么都大。
就连卧室,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一名侍女走了过来。
给三人分别端上了一盏茶。
确认无误后,收起小托盘。
转身离开了这里。
“嫣然。”
纳兰桀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外。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
如果纳兰嫣然是他孙子,他脱下上衣让萧炎观看烙毒,自然没什么,但纳兰嫣然是他的孙女,有些方面,该避讳还是要避讳的为好。
但是,纳兰嫣然并不放心。
倒不是不放心纳兰桀。
而是不放心萧炎。
用防贼一样的目光看着萧炎。
没听纳兰桀的话,沉声道:“爷爷,今日父亲不在,我这个孙女,心血来潮,着实放心不下,就让我留在这里看着点吧,也算有个保障。”
萧炎看了一眼纳兰嫣然。
没说话。
没拒绝也没答应。
但这本就是一种表态。
纳兰桀听纳兰嫣然如此一说,也不好意思反驳纳兰嫣然,毕竟,心血来潮这种事他也是有过的,直觉这种东西在修炼者的生涯中相当重要。
秋风未动蝉先觉。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也行吧。”
“让岩枭小友见笑了。”
纳兰桀对萧炎歉意的笑了笑。
如此默认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