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赘婿被休,我带领全家荒年求生 第15章 一面之缘的送别

贬谪岭南时,茕茕一人。

回归长安时,除了满头白发,无任何收获。

甚至当地的士族、豪强大户,连一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此时的蒲大人,表情很是落寞。

在镇子边缘的诗牌(一种古代文人写诗的牌子)长亭处。

李平安和李啸注目相送,这位已经禁不起折腾的老县令,犹豫了半天,也没有写出什么像样的诗句,最后长叹一声道,废物,还不如白香山那个喜欢佶屈聱牙的老废物。

说着,忍不住看了一眼送别的李平安和李啸,“小子,回吧,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有缘,他日若是到长安,可报老夫蒲槃的名号,保准无人敢为难你。”

这种话李平安是绝对不敢信的,若是这位老父母真的有这般本事,何至于被贬谪岭南?

怕是在长安,不报他的名号还好,报了无期得变死刑。

不过,李平安也能看得出来,老县令一人归去长安,没有知己送行的内心苦楚。

当下将腰间适才准备送别时,让李云买来的酒葫芦,递了过去,“老父母,你来此地推行王道教化,自然触犯当地家族的利益,临行前无人送别,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你的努力,并非无人看在眼里。”

“学生别无长物,见此地古道长亭,青草依依,风景很是优美,学生赠您一曲,以壮离别吧。”

老父母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平安一眼,接了李平安的酒葫芦,道了声谢了,转身挥手离别。

嘴里喃喃道,“一个考了六次,都没中举的笨蛋,能做出什么曲子?老夫可得走快点,别一会儿听吐了。”

而恰在此时,李平安的调子响起。

“长亭外,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老县令的步伐从急匆匆,到变得缓慢,最后停下脚步,仰头看了一眼逐渐落下山的太阳,最终转身细细地看了李平安一眼。

拿出酒葫芦,小小的抿了一口。

喃喃自语道,“李平安,宋氏前赘婿,这世道缘分妙不可言,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你这一曲,救了你满门性命啊。”

说罢,不再停留,拄着拐杖,踽踽独行。

“老父母走好!”李平安高声道。

老县令并未回身,只是伸出手掌,缓缓地摇了摇。

李啸站在李平安身边儿,一双招子死死地盯着老东西离去的背影。

心里止不住的疑惑,仅仅是一面之缘,便送出十贯钱,真的有意义吗?

见二哥愁眉不展,李平安笑道,“咱们家寒门小户,好不容易找到那么个人物,别管如何,能蹭一下便蹭一下,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封书信,便值了。”

“况且咱们家云儿,有朝一日去长安科举,若是有人能够照应一二,总比盲目的投卷要好许多吧?’

当然,李平安还有一个点没跟李啸说,那就是这位昔日反贼暗杀名单里的县令大人,真的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若不是他更多的时间,用在跟当地的世家豪强争斗,于民而言,不显山不漏水罢了。

此外,还有一点,一个小小的县令,若是没有点重要性,至于被反贼惦记?李平安上一世是个商人,最为敏锐的便是其嗅觉。

他觉得,自己这十贯钱,或许是他来到大康之后,第一笔有意义的投资。

听了李平安的话,二哥李啸终于放弃了半路去打劫一番,将钱票抢回来的念头,但依然拧着眉毛,“咱们家一大堆拖油瓶,本来就吃不饱,又来个昆仑奴,你看看他这大块头,得多吃多少饭。”

“不会的二哥。”李平安安慰道,“能被知县挑中的昆仑奴,能差到哪里去,即便是做不成生意,也能让他帮咱们种地。”

“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整天只在田间地头忙活,咱们要将时间和精力抽出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二哥点了点头,但还是说道,“那他要是不好好干活,咱们可得赶紧把他卖了!”

李平安原本以为二哥会纠结那十贯钱,没想到他反而更心疼花了三百文买了个昆仑奴。

二人回到适才所在,此时的昆仑奴的身体状况恢复了许多,李平安招呼李云去再买一碗羊肉汤和两个胡饼过来。

那昆仑奴一闻到肉味,鼻子就开始抽抽,嘴里念叨着,“饿,饿,饿。”

李啸的脸都青了,拉着李平安的手说道,“老三,你疯了,这吃食咱们都舍不得多吃。”

李平安苦笑道,“我倒是想省钱,你看看周围还有几个摊子卖饭?”

说着,便将胡饼撕碎了,泡成一个个小块,然后将羊肉挑出来,让李云吃,自己则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喂着眼前这昆仑奴,像是喂一条濒死的大黑狗。

过了许久,昆仑奴脸色终于正常了一些。

昆仑奴见主人不见了,先是茫然地看着四周,他以为自己是被主人抛弃了,呜咽的哭了起来。

李云嘴里大口嚼着羊肉,还不忘把手里的芝麻粒也塞进牙缝里,皱眉道,“这昆仑奴不会是个**吧?”

“这是契书,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奴仆了!”李平安晃了晃手里的契书。

那仆人眼前一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换了主人了。

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然后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一脸感激的说道,“谢谢主人救我。”

李平安让他起来,“你会说多少汉话。”

昆仑奴挠挠头,“一点点。”

“你叫什么名字?”李平安又道。

“卡拉姆!”阿三连忙道。

“嗯。”李平安又让他喝了一点水,便对二哥和李云说道,“咱们现在开始采购,二哥先花泥的这两贯钱,可否?”

李啸笑着摆手道,“你我弟兄,还在乎这点钱么?你尽管花便是。”

李平安核算了一下剩下的钱,拢共只剩下一贯多,他对李云说道,“云儿,你拿二百文去买雄黄,这是做蛇药的辅料,能买多少是多少。”

李云指了指自己的筐子,有些犹豫道,“三叔,我这里还有点果子呢。”

李平安摆摆手说道,“刚才问过了,镇上的人不会吃,也没人买,咱们自己带回去做豆腐吃。”

“好!”李云点了点头。

李平安继续说道,“还有,家里缺盐巴,你去盐铺看看五十文能买多少盐。”

“好!”

李平安又看了看二哥,“二哥,你去割点肉,这是三百文,最好在来点骨头。”

李啸一想到肉,就有些兴奋,但还是有些心疼道,“这个花法,咱们剩下的这点钱,一眨眼可就没了。”

李平安笑着说道,“怎么,瞧不起你兄弟?”

李啸立刻不说话了。

李平安又说道,“卖完之后,大家来这里集合。注意点口袋,现在穷人多,变着法子赚钱的人不在少数。”

李平安领着昆仑奴,在镇上逛了起来。

本来今天就可以完成赌约,但是自己一口气花了十贯送人,自然是不够了。

他准备再稍微等一等,再将钱给家里。

他领着昆仑奴,去了一趟首饰铺子,先挑了几件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首饰,价格大概值两贯钱,然后将找回来的钱放在羊角车上。

卡拉姆的生命力是真的很强,刚才还中暑要死要活,这会儿吃了点东西,喝了点盐水,竟然又能干活了。

离开首饰铺子,李平安又去了一家布庄。

老李家穷困潦倒,连衣服都不够用了,家里几个小丫头的衣服都漏风,也就现在天气热,等到真的天凉了,估计都能冻得风寒。

而且李平安自己也没有换洗的衣服,让他很是头疼。

走进布庄。

因为是镇子里的布庄,所以都是些普通的粗布。用桑麻制作而成,属于男耕女织时代的产物,现在粮价飞涨,这布匹等物品的价格竟然有所回落。

两文钱就能直接买一尺布,这要是在后世,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他默默的在心里计算,正常来讲一个人做一身衣服,大概需要六尺布。

这也是多亏了他又赘婿的经验,在宋家经常伺候人,讨好人,很多当初女人要做的事情,他都做过了。

他买了一堆布,什么青色、灰色、黑色,总共八十尺,花了一百六十文。

卡拉姆是个很尽心的仆人,他被卖到大康,举目无亲,除了主人没有任何依靠。

此时他死死地守护着羊角车,生怕任何人过来抢夺。

见李平安抱着一摞布匹,赶忙将东西接过来,放在羊角车上。

最后李平安又去了一趟家畜铺子。

这几年,岭南道干旱,粮食产出降低,物价飞涨,但是像是鸭苗、鸡苗这种东西,价格反而便宜。

原因很简单,人都吃不饱,像是可以喂鸭子的野菜之类的东西,全都人吃了,谁舍得喂家畜?

李平安看着买鸭苗的伙计,跟他的鸭苗一样,都是蔫巴巴的。

“哎呦,这位大哥,您是想买些鸭苗吗?”小伙计见到李平安瞬间来劲儿了,当他看到候在门外面的昆仑奴时,更是神采飞扬,“我们家的鸭苗,都是本土鸭子,适应能力强,生出来的鸭蛋,一个个有脸盆那么大。”

李平安笑道,“来来来,你去拿个脸盆一样大的鸭蛋给我瞅瞅,有多少我买多少。”

伙计挠挠头,尴尬地笑道,“这个,做生意肯定要夸张一点嘛,但是客官您放心,我们家的鸭苗真的好养活,而且生出来的鸭蛋很大。”

“还有就是我们这家畜铺子,跟县城的酒楼是有合作的,您可以随时带着鸭蛋来我们这里卖,我们比外面的小摊要贵一成半。”

李平安点了点头,选了二十只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的鸭子,放进竹筐里。

小鸭子嘎嘎叫着,一股子鸭屎味扑面而来。

这呛人的味道,快赶上卡拉姆了。

出来之后,赶忙将筐子背在卡拉姆身上,自己站的远远的。

接下来,李平安又领着卡拉姆去买粮食。

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天天吃野果子,发霉的米肯定是不成的。

幸好今天抓到了蛇,卖到了钱,不然自己就得跟家里一起挨饿。

米一口气买五十斤,面买五十斤,主打就是一个阔气。

他还给昆仑奴买了一双新鞋,虽然看模样有些土,但卡拉姆已经兴奋的开始跳舞了。

李平安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卡拉姆的舞姿,还别说,大康人喜欢看热闹,路过的看客看了一阵,竟然收获了十几枚铜钱。

所以说,老县令缺乏发现美的眼睛。

他要是带着卡拉姆一路卖艺到长安,估计能赚不少钱。

等到李啸和李云回来的时候,就见羊角车上,对着满满当当的粮食,粗布。当然,还有载歌载舞,引来无数人关注的昆仑奴卡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