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在我面前闭上了眼睛,全身没有了一丝生气,在测算人生最后一卦后,如同最后时刻的油尽灯枯无声又无息。
“老先生?老先生?”我试探性的喊了两下,可是老头没有给我任何的回应。
他的脑袋微微一歪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动作却显得非常的别扭,伸手摸了一下老头的颈动脉,竟然真的没了!
人不可能伪装到颈动脉都消失,舒展开的皱纹也骗不了我,油尽灯枯就是他的大限之日。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死去,无声无息像是油尽灯枯一样,只是眨眼之间的一个瞬间。
老头最后留下的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我这种人的命运只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是他最后的测算让我有些琢磨不透。
南下征战必死,三度黄泉有生……老头不让我做南战,可我一直也没有做过南战啊!从来都没有做过。
“怎么回事?老人家走了吗?”龙立飞进门问了一句,刚才他一直都在门口站着。
“走了。”
我平静的站在老头的面前,这一刻内心有说不出的波澜和震动,因为他的真算到了自己的大限之日。
也许在他生命中早就知道会碰到我,会碰到一个了结他生命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方式。
没有预想当中的求生挣扎,没有预想当中的激烈反抗,他最后还给我测算了下一前途命运,可能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你们几个进来帮忙,老人家说走就走,哎……”龙立飞招呼了一句,看得出来脸上带着一些惋惜。
“生老病死六道轮回,龙叔看开一点吧,大家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我安慰了一句,这话一语双关让龙立飞变了脸色。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早一天或者晚一天,但是没有人能躲过去……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老头抬进棺材,看他躺下时候脸色非常平静,干枯的脸皮皱纹也在逐渐的舒展。
俗话说死不带病,不管人在死前有多么难看的病容,一死就会变得很安详。
因为人在亡死之后皮肤会变得松弛,不管是额头皱纹还是眼角皱纹,都会因为肌肉松弛而变得舒展,大小便会失禁。
老头绑了双脚裤腿头戴登仙帽,左手拿打狗干粮,右手拿着黄纸钱,据说人死后要过一道恶狗关,手里的钱要打点关门的小鬼。
有钱人家会口含翠玉手拿黄金,但一般人家都是一串打狗干粮外加一包黄纸钱,其实人走了什么也带不走,如同降临的时候一样。
整个入棺过程出奇的安静,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哭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我站在院子里摸出一直香烟点燃,心里的情绪有些混乱,在最后一刻老头用这种方式让我铭记,让我深思。
南下以征战,杀戮了无边,东方有妖月,四方难无边……
我明白这句话中包含的意思,只要我在江湖一天那就避免不了征战杀戮,只是我不明白东方有妖月是什么意思。
如果东方妖月指的是二叔,那么灾难还会无边无际……可就算是没有二叔,难道灾难就会有边际了吗?
“三明,他怎么死的?你动手啦?”雨哥凑过来小声问了句,我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老先生真乃神人,他算到自己今天就是大限之日,让人佩服!”
“真有这么厉害?”
“就这么厉害,或者提前服药了也不一定。”我不确定老头最后为什么会走的这么从容,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有必须除掉他的理由,如果在他命中要遭此一劫,那他只能顺应天理。
“熊三明,最后老先生给你算了一卦?结果如何?”龙伊凡小声询问,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刚才老头掐算手指。
“前途一片光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我一字一句说的无比坚定,我命由我不由天,命运如何只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真的是这样?”
“不然呢?应该是怎样?”
此话一出龙伊凡哑然,最后只有我和老头面对面交流,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也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老头测算的那些事情很玄乎,我绝不能让那些话传到二叔耳朵里,那样会让彼此生出嫌隙……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从小到大二叔全心全意的对我,他对我的帮助数不胜数,如果他要害我的话,我又如何能活到今天?
以前二叔常说不要相信任何人,甚至包括他在内,当时我一直不能理解,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这种不要相信任何人不是单纯的信任,而是要对亲近的人有所保留,越亲近的人越是如此!
人不能把一切都展示给别人,更不能毫无保留的把秘密告诉别人,哪怕拥有再深厚的感情,可依旧要懂得避嫌!
有些事有些话,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会理解,更不要相信别人会无所谓……
关乎到利益和感情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知道,有时候坦诚则会捅破那层窗户纸,将会毁了一切!
二叔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现在看来不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更是一种保护身边人的一种手段!
如果我把老头测算的结果告诉二叔,我本觉得无所谓,可难保不会生出嫌隙,因为人心难测啊!
“三明,咱们最后再去看一眼吧。”
“好。”
老先生躺在棺材里所有皱纹都已经舒展开,模样非常安详,这一刻他给人的感觉已经变了。
有些人躺在那里会给人一种人气,当没有人气之后,就如同一个物品一样,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能清楚的感觉到。
当一个人失去了生气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只是一个皮囊却没有了灵魂,一切的一切都随风飘散。
转眼棺材被盖上盖板,传统习俗是盖棺定论,一个人一生的功过是非都在这一刻划上句号。
“吉时已到,起棺!”
七八个人抬着棺材出门,我招手示意所有人回避一下,在江湖上给死人让路是不成文的规矩。
人在活着的时候可以与之争斗,当人死了要上路的时候,不管是谁都要让路,算是尊重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心安。
阴郁的天空飘起了小雨,大黑棺材被抬到了车上,一整车的香蜡纸马跟着离开,不知道要下葬在哪里。
“熊三明,你要一起去火葬场吗?”龙伊凡凑过来问了句,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火化吗?不直接入土吗?”一般讲究入土为安,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会直接肉身下葬。
“这是老先生最后的遗愿,只葬骨灰不葬肉身。”
“为什么?有什么样的说法吗?”
“不太清楚,老先生没有解释。”
“你们龙家要主持下葬吗?老先生什么来头?还能这么兴师动众?”我好奇的问了句,非亲非故帮忙下葬可不是一般的情分。
“在我很小的时候老先生替我算过一次劫难,破解了劫难让我活了下来,从那之后认作干爷爷。”
“原来如此,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平静的摆了摆手,我非亲非故没有一起去的理由。
“咱们走吧。”我转头招呼雨哥和影子他们离开,阴郁的天空让人心情低沉,不知为何我心里闪过了慈悲二字。
我和老头非亲非故,他为何要给我测算最后一卦?看似是一个死局,可他却给我点明了一条活路……
做熊三明,难道我一直都不是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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