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客栈门前一场闹剧的结束,从客栈里出去看热闹的食客们,也都跟着一起返回桌前重新开始了吃喝。
只不过他们再看向沈凉三人的目光,明显就变得有些避之不及了。
他们大多都是淮城本地人,深知那位项家公子是怎么个脾气秉性,表面上,似乎这场风波就算是过去了,可背地里,项正林会不会事后找沈凉三人算账……那就不好说了。
如果现在被人看见他们当中有人跟沈凉三人产生了交谈,说不定就会被判定为“同伙”。
万一回头项正林展开事后报复,他们因此被牵连其中,岂不是没罪找罪受?
更甚者,干脆就不吃不喝了,差不多喊来店小二结账,便匆匆离去。
这时跟着一块凑了个热闹的店小二,也忍不住走到三人桌前,先是左右四顾了一番,继而像是做贼心虚似的,弯腰苦笑着冲沈凉说道:
“客官,那位项公子在淮城地位颇高,而且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方才掌柜的让我转告你们,这吃饭住店……三位能不能换个地方?我……我们实在是惹不起那位少爷啊!”
生怕惹火上身的掌柜和店小二,说出这番话来也实在是项正林太过臭名远扬了。
关键是就算这份怒火,不因客栈做了三人的买卖而遭受牵连,那势必项正林带人重新找上门来后,也得在客栈里面一顿打砸。
打砸完之后呢?
是沈凉三人赔偿,还是项正林赔偿?
到时候,说不定沈凉三人都得被打残废,何谈赔偿。
找项正林赔偿,那就更是无异于找死!
然而还不等沈凉回话,好不容易能捞到酒水喝的老钱就先不乐意了。
“吃饭喝酒住店的银子都给了,哪有不招呼客人的道理?不行不行,今天我们哪都不去,住够七天就走。”
店小二闻言,满脸为难的扭头望向门口柜台。
站在柜台里的掌柜的,拧着眉摇摇头,意思很明显,还是不打算让沈凉三人留下。
于是店小二掏出方才掌柜退回的银两放在桌子上,犹豫一瞬,就心痛无比的拿出沈凉所赠赏钱,一并退还。
“三位客官,我们这客栈就是小本生意,混口饭吃不容易,烦请三位多多谅解啊!再说……再说方才公子从马车上取下来的剑,四个人都抬不动,我这也不好伺候三位的马车不是?”
老钱也算是杠上了,主要酒虫不饶人,这口酒,就非得立马喝进嘴里不可。
“马车不用你们管了,待会儿指个路,我牵马伺候,此外你们也不用担心那什么项公子来找麻烦,若是我家少爷没那个本事应对,方才他们也不会轻易离去,你们就赶紧把酒菜端上桌,天塌了,有我家少爷顶着!”
老钱夸夸其词,那叫一个不含糊。
好像方才正当两边冲突之际,躲在客栈门口里面不敢露脸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等店小二继续说些什么,懒得折腾的沈凉,也是笑着又从怀里掏出十两碎银。
刨除这十两,他们三人的全部家当,可就只有二十两白银了。
而剩下二十两,不出意外的话,等裁缝部那边完工,就得全拿出来交尾款。
进淮城前,银袋子里有七十两白银。
进淮城后,还不到一个白天的工夫,就连花带送的全造没了。
深知当下自己这边一行三人是什么财富实力的老钱,眼瞅着又十两白银被沈凉掏出来要送人,顿时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再忍一忍酒瘾了。
十两银子啊!
全拿出来买酒,那得喝多少坛好酒?!
“小二哥,这十两银子,你拿给掌柜的,也替我给掌柜的传个话,项公子那边,方才我就已经跟他解决矛盾了,他不会再来找事,我保证。”
店小二拿不定主意,就又看了一眼掌柜。
掌柜的这下走了过来,笑呵呵的冲沈凉说道:
“客官,您看也不是我们不做您生意,主要是项公子实在不好惹,他在淮城,说句大不敬的话,那简直就是土皇帝啊,谁惹了他,保准在这活不下去。”
沈凉点点头,表示理解道:
“掌柜的尽管放心,倘若他之后当真来再找麻烦,我定叫他随我出去解决,届时对贵店再有损伤,我便多赔些银两便是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银子也给了,掌柜的纠结一瞬,随即咬了咬牙将桌子上的银子全部扫进怀里。
“得,那这十两白银,就当是提前预收的桌椅损坏赔偿,只要客官离开前,项公子没来闹事,这钱我再退给您,成不?”
老钱一听这话感觉好像还挺能接受的。
谁知沈凉却是吃错药了一般大手一挥。
“区区十两白银,单算是你我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用不着退,麻烦。”
沈凉可谓是把“会做人”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掌柜的心情大好,立马招呼店小二去将酒菜上桌。
风波至此,才算彻底平息。
酒菜上桌,心疼钱的老钱见了酒可就没那么多别的想法了,先是痛饮三杯,大口嚼了几块牛肉,先把胃口哄好了之后,才想起来一脸肉疼的小声冲沈凉问道:
“少爷,咱日子不过啦?”
沈凉和司小空一样,慢条斯理的吃着肉,喝着酒。
“过啊,不过干嘛,**?”
很明显,尽管沈凉早已习惯老钱的贪生怕死,可每次到了重头戏上,只要老钱一躲一跑,他就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郁气。
简直就特么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而对于态度不善的沈凉,老钱也习惯性假装听不出来,依旧腆着脸追问道:
“从进城到现在,算上还没付给裁缝铺的二十两银子,咱兜里可是一块铜板都没剩下,这还咋过日子?”
“你算得倒是清楚。”
沈凉没好气的撇撇嘴,随之把玩着空酒杯,浑身散发出一股阴险气息道:
“纨绔少爷嘛,咱又不是没当过,他们平日里有什么喜好,老子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所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已经很久没听沈凉爆出绝世好诗的老钱,听了沈凉云里雾里的回答,喝着小酒,细细品味这句诗,蓦然间有种一下子被雷从头劈到脚的感觉!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何等的逍遥自在,何等的意气风发!
“好诗!好诗啊少爷!咱大炎新一代诗仙非少爷你莫属!”
不太懂诗,却也能听出这诗句有种不凡之意的司小空,同样跟着老钱的惊叹眼前一亮,万没想到他这位“梁兄”,非但手里一堆让人看不懂的新奇武器,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机敏谋略,还能作得一手好诗。
大才啊!
而不愿太早高调起来的沈凉,在下意识的爆出金句后,又赶忙压了压手,冲老钱瞪眼道:
“低调!低调!老子不想当诗仙,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个翩翩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