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纯带着周大师在前,明月、谭家兄弟紧随在后,后面跟着高翠苗、温二狗等人和一帮谭姓村民,牛广济和高向阳见两个乡的村民聚在一起,又怕发生冲突,只得裹在人群中,一起跟着往青莲寺而去。
温纯与周大师并肩走着,故意问道:“周大师,看您的道行不浅,肯定修行了很多年吧?”
周大师一咧嘴,龇出一排黑牙,算是认同了。
话起当年勇,周大师简直就是个“话痨”,他滔滔不绝地说:“我从事这个行业,小四十个年头了。刚出道那会儿,也就是偷偷摸摸的给人家算算命,看个阳宅阴宅什么的,唉!那年头还说是封建迷信,不兴搞这个,我们不比你师傅圆通大师,还要整几个小钱儿养家糊口呢。嘿嘿,哪曾想这几年风水忽然热了起来,尤其是在机关干部和企业老板圈子里,流行得很,这你应该知道吧?”
见温纯听得很专注,他放满了脚步,继续说:“这些年,我接触过很多大小官员,处长、镇长、局长、书记什么的,多了去了,经过我的点拨,很多后来升了官,当县长、当市长的都有。”
温纯忙说:“周大师,相见恨晚啊。我也劝过师傅,让他下山长长见识,他老人家就是不肯呢。”
周大师笑道:“呵呵,圆通大师是得道高僧,慈悲为怀,其实,帮人指点迷津,替人消灾避祸,也是救危救难嘛。再说了,那些人坐豪华轿车,吃高级酒店,个个家藏万贯,肠满肚肥,你不帮他们打发些钱财,他们心里还难受呢。”
温纯点点头,又问:“周大师,他们都让您给算什么呀?”
周大师说:“算什么的都有。比如说,一个人在某个位子上坐久了,想得到提拔,找我算算官运;有的刚刚得到提拔,也来找我算算能不能换个油水大的‘肥缺’;还有一些官场不顺的,找我去他家祖坟看看风水,施点法术。至于那些经商的大老板们,几乎都是找我算财运的,当然也有算贵人、算小人的,您知道么?”
温纯很虔诚地连连点头。说:“周大师,他们都是去给您送钱的,应该都是您的贵人哪!”
周大师摘下眼镜,擦了擦。
温纯终于看清他的眼睛,左眼是瘪的,一只明亮的右眼显得很诡异,很阴森,有点儿瘆人。
他戴上墨镜继续说:“对那些求财心切的,我就告诉他们买个貔貅啥的,摆在客厅里;窗台上摆只金鼠,屁股朝里;养一棵发财树等等。我挣他们的钱心安理得您知道么?当官的来算命,基本不用他自己掏腰包,都是那些围着他转的大老板们抢着埋单。特别是搞房地产的,发的是横财,一本万利。他们财大气粗,从来不问价钱,少则一把甩给我10000,多则给个30000、50000的,嘁!常事儿。”
温纯心里非常清楚,出手上万的少之又少,一般能给个三五千就算大手笔了,这很明显是周大师在吹嘘夸大。
看来,他得意忘形了,说到钱财,很是炫耀。其实,周大师的话里面又让温纯听出了一些端倪,这周大师既然和房地产商打得火热,恐怕又和名城置业的钱霖达脱不了干系。
“哦!那,周大师日进斗金,应该算得上是临江风水界的首富吧?”温纯装出垂涎欲滴的样子,继续试探道。
周大师越说越高兴,他几乎停下了脚步,站在山坡上意气风发:“哪里哪里。其实最挣钱的不是为当官的算命,而是他们请我参与建筑设计或者城市规划你知道么?不是吹牛,我在建筑界的名气比在风水界更响,还挂了个全国建筑周易学会副理事长的虚名呢!加上有我点拨的官员罩着,临江市房地产商遇到开业、封顶等等的大事都离不开我你知道么?”
周大师又一一列举了临江市著名楼盘的名字,其中好几个都是名城置业开发的,这下,温纯心里更加有数了,他继续作崇拜状,说:“哎呀,周大师,真看不出您还懂建筑啊?”
“不是懂建筑,是懂建筑风水学。现在有实权的领导都特别讲究风水,你没看那些银行啊,保险公司啊,法院哪,还有政府机关,都喜欢在门前摆两只石狮子么?花重金定制的,镇妖驱邪,都是为了风水好您知道么?”
说到这,周大师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说:“清远市有个区,名字我就不提了,要盖个办公大楼,请我去看风水,朝向、高度、大门,甚至连办公座位都由我说了算。我的权利大着呢你知道么!还有一次,一个财政局的整座新建的大楼都被我否定了,风水不好,有杀身灾祸。他们听了,赶紧拆楼,重盖。”
“哈哈,周大师,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我可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肯定也很来钱吧。”
“小意思啦,我也就是从中收取咨询费,一次也就三五万块钱吧!也有给钱多的时候,比如某个县要建了个广场,请我看风水。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周大师肯定又大发了一笔踩,对吧?”
“哈哈,你老弟不混风水界,真是可惜了。”
“您过奖了,快说,快说,你又施了什么法术?”
“嘿嘿,万变不离其宗,投其所好呗,我按照县委书记的生辰八字,在广场上设计建了8根盘龙石柱,作为标志性建筑矗立在广场东面。嘿,县委书记一看,乐了!正中下怀,立即叫财政局一次性拨给我8万块钱,名义是规划设计费。我呢,落个名利双收。反正都是公家的钱,他们花得也不心疼,我呢,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您知道么?”
温纯羡慕地说:“厉害,厉害。我说,那位县委书记后来一定发达了。”
风水大师稍一沉吟,嘴角耷拉着,说:“那倒没有,只怪他自己,在建广场的时候捞了一笔,后来栽进去了。”
温纯捶胸顿足,大为叹息,说:“真是可惜了,他已经跟您拉上了关系,就不知道找您帮他消灾解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