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火热,
人心也是一般的火热。
很难评说这一次由大秦首辅卫政道和黑冰台大尹寇冲花费了数年时间谋划的这一场大行动。
“从战术上说,朝廷大获全胜!”李大锤站在硕大的地图前,拿着根儿木棍,像个先生似的迈着四方步走来走去。
下头包括都护萧长车,长史茅大贤,以及刚刚被任命为都户府主薄的崔护,还有监察使张若等人,一群人的眼神儿也随着李大锤的身影转来转去。
而在角落里,一个老头儿手里端着个紫砂小茶壶,也是笑咪咪地看着李大锤在前面侃侃而谈。
几十年的精心养护,如今终于看到了李大锤开始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了。
“不错,这便是我们的结论!”李大锤道:“朝廷在战术之上取得了胜利,但在战略之上,却输得一塌糊余,当然,我认为这是非战之罪,不是寇仲和卫政道的问题,关键是这个何足道,太出人意料了。这样的死局,居然能让他破局而出。他现在,就是要挑动天下大战。”
有人惊叹,
“李都护,这个何足道,到底想干什么呢?”茅大贤几根须子快要被他揪断了,苦思冥想而不得其解:“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一点儿都没有想做成一番大事的样子啊,这样到处流窜,没有一块固定的根据地,他最终会遭遇失败的。”
“对我们有利的是,现在通泉堡在我们手中,龙沟堡在陈良手中,哲别想要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就必须要拔除这两个地方,但安东那边具体会怎么安排,我们并不知道,所以,龙沟堡是一个隐患。”
“何足道在军事上的才华,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李大锤不吝于赞叹自己对何足道的赞赏:“大家来看看,先是在河东之战后,渡河到了河西,先下延州,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的下一步是要打下灵州弄一个地盘的时候,他却掉头又渡河打下了汾州,然后又闪电般地攻下晋州,兵锋所指,直指东都。大家注意了,在这个过程之中,何足道的军队,始终只保持在五千到一万人的规模。”
“船小好掉头,这个人脑子很清醒,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刚刚上任的主薄崔护赞叹不已。“都护,他的主力虽然只有五千到一万人,但他所到之处,可是留下了无数的星星之火啊!”
“有劳!”萧长车也不客气:“哲别刚到,接下来的两个月,肯定是整肃南疆沿线,筹措战备物资,北元的铁勒和阿可敦应当都会给他制造一些麻烦,但也只能拖延上一段时间,秋收之后,战事必然会暴发!李副都护,我需要的所有军备,两个月能配齐吗?”
萧长车和李大锤的联合体,拖住了令狐野,关外的威胁,正在急速的下降之中。
不但完成了他们的计划,还在需要他为这个计划舍生取义的时候,他跑了。
张若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努力地想办法的,现在我愈来愈觉得,陈良跟令狐野并不是一条心,而且王德也是一个可以争取的人。”
张若的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当然是好机会,他们可以拿低抗何足道的这个借口,公开地招募军队,过去只能偷偷摸摸做的事情,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来做了,至于组织起来的军队,是不是真的要去剿灭何足道,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谈判,交易,便会成为主题。
天下大乱,他可是高兴得很。
虽然这一次的稳定有些出乎朝廷的预料,但结果是好的。
“我要怕死,当初就不会上本参奏,更不会万里迢迢来到关外了!”张若朗声道。
众人神色都是肃穆,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容不得半点小觑。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声音,那是来蹭会的泰安城主周致,此时老头儿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了。
萧长车瞥了一眼周致,老头立马便垂下了脑袋,闭上了眼睛装睡。
李大锤一摊手:“抱歉,学士,关内之事,我们啥也做不了,稳定关外,挡住北元南下的脚步,便已经让我们举步维艰了,您可别忘了,现在关内一乱,咱们的令狐大帅那颗心,可不就活泼泼的乱跳起来了呢!他在这里,不管我们关系如何,总也还能算是一支友军吧,北元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他身上吧,他真要一走,咱们这三五万人马,想要守住疆域,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计划唯一的问题,就是执行第一步扫荡计划的人太生猛了。
李大锤点了点头:“各位,现在关内的局势算是越来越明朗,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的局面即将形成,而我们这里,也将迎来一场真正意义的大战了,我们要打一场不可避免的硬仗了。军事上的事情,接下来便由萧都护来讲吧!”
“就是这个道理啊!”茅大贤道:“张学士,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了。”
河东的这一场大战,震动天下,效果是相当的明显。
天下豪门想要分食大秦,前提是中枢羸弱不堪,不堪一击,他们才能群起而攻之,然后在这场分食之中各取所需。
“河东领头的几大家族,彻底完蛋,纵横河东的绿林好汉们,被一扫而空,现在的河东,当真是落了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啊,朝廷如愿收获了一个干净的河东!”李大锤笑道。“设计是完美的,执行得也相当到位,如果不是何足道溜得太快的话,这就是一场可以留名史册的伟大谋划。可惜啊,何足道跑了。”
可是如果大秦还是一头猛兽,还能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风险远远大于收益的时候,他们自然就没有什么动力了。
“学士,小心安全!”李大锤提醒道:“令狐野一心要回关内逐鹿天下,谁要挡他的路,那就是他的生死仇敌,这一回,他可不会顾忌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真会动手杀你的。”
没有了北方的威胁,再有了富庶的河东,一直坚定支持朝廷的关陇地区,则朝廷便可以好整以遐地整军备战。
“何足道所到之处,便是死亡,便是混乱!”李大锤接着道:“导致的结果便是朝廷现在不但没有精力来收拾河东地区,加强关陇地区,反而不得不跟在他的**后头想要堵住他,只可惜朝廷将领相对于何足道而立,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之上,而各地的豪强们,当然不会帮朝廷的忙,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适当的汰换一批,却是必要的。
有人惊悚,
“随同哲别上任的,一共有三万北元军队,其中一万是隶属于北元精锐的皇帝亲军,另外两万,则是归附的北胡、西胡蛮人,他们的战斗力,明显是要强于以前由铁勒统带的南疆部队的。”
天下不乱,李大锤哪有机会?
“没有问题!”李大锤道。
“我去龙沟堡!我就守在那里,看看陈良到底敢不敢放弃这个地方!”张若大声道。
张若站起来,按着桌面,声音有些颤抖:“李都护,我们能为朝廷做些什么?”
那么问题就来了。
有人惊喜,
“崔主薄看得清楚!”李大锤鼓掌道:“此人所到之处,重点便是摧毁本地原有的统治体系,一座山里,老虎没有了,猴子自然就想跳出来称大王,可是猴子太多了,谁都想当这个大王,这地儿,可就乱起来了!”
只要大秦仍然存在,他们就仍然可以**大秦的养分来继续壮大自己。
一个人跑了也无所谓,他还带着一整支军队跑了。
萧长车站了起来,冷眼扫过屋内所有人,道:“北元大王子哲别取代铁勒,成为北元南疆统帅,此人的行辕依然选定在青铜峡,这也就意味着,哲别的主要打击对象,便是我们安西都护府。”
当然,也有人扼腕叹息。
屋子里响起了一片唏嘘声。
“这个家伙是个疯子!”李大锤道:“他只想这天下大乱,只想这天下烽烟四起,至于天下大乱之后会怎么样,他毫不关心,至于他自己能不能做成什么事儿,有没有一个好结果,他更不关心。”
“那好,现在我来讲一讲具体的安排,与元人打仗,一味死守是不行的,攻中有守,守中有攻才是正道!”萧长车道,“而哲别,也是一个运动作战的行家。与他的战斗,很有可能并不是在争夺某一城某一地,而是在一场场的游击作战之中,此消彼涨!最后,双方在某一个地方,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决战,一战定胜负。”
现在目的达到,自然适可而止,那些想要造反的家伙,就不能不坐下来,与他们好好的商谈一下接下来的大秦要怎么走的问题了。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拿下河东,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现在需要河东而已。
现在的大秦,关外已经被稳定住了。
寇仲和卫政道其实也是世家豪门中的一部分,只不过他们是大秦这个帝国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吃到了大秦强盛最大的红利。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将天下豪门全都灭掉,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他想决战就决战啊?我们不理会他!”茅大贤高声道。
萧长车一笑道:“茅长史,这场战事,是发生在我们的家里,哲别可以不在乎这些瓶瓶罐罐,我们能不在乎吗?所以当最终形成了这么一副决战的态势之后,我们除了迎战,别无选择,否则我们的家里,就要一片狼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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